“你或许不知道,苏瞳在恋爱方面总是不能如愿,在大二时,终于得到一个同系女生的垂青,那女孩也挺可爱的,性子有点野,性格却温柔,跟苏瞳的性情都蛮合得来,苏瞳对她也动了真情。所以我都替他高兴,甚至还有点羡慕。可是在毕业晚会(即所谓的散伙party)那天,时间大约是凌晨3点左右,我们从酒吧出来,醉得都迷迷糊湖的了。当时我带了个学妹,我们一起四个人在街上找了几家旅店都住满了,最后终于找到一个双人房间,于是我们四人就凑合着挤在一床。我们两个其实经常干这样的事就是互换女伴睡觉,这在大学里都不是新闻了。可是,这次,我睡了苏瞳深爱的女人。我知道我不是故意的,在我们大打一架后的第二天,我偷了食堂一把菜刀跑到他面前一刀剁掉了这根大拇指。也许,在很多人看来,失去一根手指不算什么,甚至不足以使我得到原谅。言下之意大概是说正确的做法是砍掉我的生殖器官。我也同意这样的看法。但是,这是男人的尊严,如果在死和砍掉生殖器中二选其一,我是毫不犹豫的选择前者的。”
“他的态度呢?”
“他没给我任何表示态度的机会。他当时在宿舍收拾东西,看到我剁掉我的手指那一瞬间很惊讶,但马上就换了一种世间最复杂的表情——悔恨、怜悯、讥笑、痛苦、绝望、悲伤`````,‘好——个——一——刀——两——断!’他一字一顿说得很吃力。随后迅速抡起背包跑了出去。那时,他已决心试图要永远跟我隔绝。所以,从那以后我再也没见过他,以及听到任何关于他的消息。就连他的所有证书,包括学位证都没有来领。”
“那个女生呢?”
“她也失去了他,是彻彻底底的失去。仿佛他已从这个世界彻底消失了,不跟任何人联系,任何人也联系不到他。”
“她呢,那个女生是怎生态度?”
“我一直不敢见她,她恐怕也不想看到我这个可恶的人。然而,在毕业的最后一天,她来找我。当我见到她的那一瞬间,我忽然明白:这可能是我一生犯下的最大的错误。她瘦得十分可怕,仿佛病了一个月的病人,神情恍惚,问我该怎么办?让我为此悔恨痛苦终生吧。这是我的回答。除此之外我还能说什么呢?当晚,我把自己关在宿舍里,烧掉我不能带走的东西,包括我送给他的东西和他送给我的东西。可是,那一夜我一夜未眠,我的脑子里充塞着太多的东西,我知道我烧不了我心中要见他的渴望。我太了解他了,他这人他太过爱面子,每次闹别扭都是我主动示弱,让我们终归于好。他当然也想的,可他就是做不到。这次也一样,我确定他也不想就此真的跟我决绝,也不愿就此跟这段刻骨铭心的感情告别。可是他回不来。即使他想回,也只是想罢了。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不管想什么法子找到他。这是唯一的办法。于是第二天,我买了去南方的火车票,我打定主意要找到他。他曾不止下万次的跟我谈起过他的梦想抱负,以及所寻求的未来的方向。这是唯一的线索。走那天,她来火车站送我,我们都泪水满面。她没有要我一有他的消息就告诉她,她只说:保重!”
“那正是她想要说而没有说的话吧!?”
“我知道,所以我代她说了,而她只是摇头。”
“砍手指也好,自杀也好,一切都成定局,一切都无可挽回。这是她的想法,对吧?”
“我想是的。”
“所以,当你有了他的消息后,你做了什么?”
“我什么也没做,他变了,变得彻底,我也不是7年前的我,她也不可能还是那个她啊,我们似乎谁也无法抵挡岁月或世事对我们的改造。时间是可怕的东西。
“一次生殖器官的失误,使我失去的不仅仅是一根手指,它让我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我人生的道路,经历的一切磨难和痛苦都与此有关。它让我一生都在为那次错误赎罪。”
“原以为一根手指可以换回一个兄弟或一个朋友的感情,谁知却不能够。其实,你真正感到绝望的是你在他心中的位置还抵不了一个女人的位置。在他的心中你还不如一个女人。对吧??”
“我没有那么自私,我不是女人,我们彼此都给不了女人能给的东西。我们曾经谈到结婚生子,建立家庭的事。我们都害怕婚姻,可是又渴望得到家庭的温暖。我们彼此都无法替代爱人的位置,我只是希望彼此能与爱人处于同等重要的位置,毕竟我们都是彼此内心真正的需要,我们彼此依附那么多年,共同度过成长之中的种种艰难挫折,以及无数的美好时光。我们的生命相依,人生相连。在我漂泊的游历江湖尘世之中,我无数次的回想起过去我们在一起的情景,它给我孤独寂寞的内心以多大的安慰啊,它就是我不断走下去的希望。
“6年时间里,我试着一个人去面对世界,一个人去经历社会的坎坷与挣扎。我到处打听他的消息。一年前,我终于在这个城市找到他,原以为经过六年长时间与世事的冲击多少能化解他心中的怨恨。可是,可是,我见到的是怎样一个人啊,一个被金钱与现实腐蚀的人,他的心中再也没有感情可言,他的内心已空洞冷漠到无以复加的地步,更加可悲的是,他居然对此毫不在乎。”
“也许,他的内心痛苦得要命呢?”
“你是说,也许他比我还痛苦绝望吗?这个,我不是没有想过,他是个倔强得可怕的人,他认为对的就是对的,他认为错的就是错的。当然,我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即使就我自私般的对他的需要这点来说,我也不轻易的放弃的,否则,我也不会寻找那么久那么远。我费尽心思手段去证实,证实我的希望``````,可是希望不等你,即使你在等着希望,它却给你绝望的答案。”
“没那么糟,或许你应该忘掉他,并且应该有新的开始。不要总是陷在过去之中,纠缠那些已经失去的东西。在我看来,每个人都不快乐,每个人都有一段不寻常的经历``````。”
“你在说你吗?”
“或许。”她的头看向窗口的地方,目光迷离,她一定想起了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陷在回忆之中出不来。过了好一会我们都不说话,仿佛突然失去了语言的能力,于是钢琴声插了进来,声音也大了般。我唯能做的只是等待以及放逐漫无边际的思绪。当曲子停下来,房间里安静得仿佛失去了光度,窗帘飘了起来,接着在这秋天的清晨便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去睡会,好吗?”我摇了摇她撑着下巴的手臂。
“恩?”她的反应很迟钝。
“去睡会?”我重复道。她缓慢地站起来。她已失了魂。我走过去抱起她柔软的身体走向那张温柔,充满诱惑的床。我仿佛抱着一个受伤的小动物。她安静得可怕,几乎感觉不到呼吸的气息。而我的眼里充满爱怜的泪水。我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在床上看到她闭上眼之后走回客厅。我把音响关掉,静静地躺在沙发上抽着烟。
我抽着烟,不停地抽着,一支抽完又点一支,我是一台烧烟的机器``````抽到烟盒里还剩两根时,雨停了,天空亮了,太阳出了来了。她在里面呼喊:“杨帆?”
“怎么了?”我问。她不说话。我躺到她旁边去。她是需要陪着,我想。
“告诉我,好吗?”我盯着洁白的天花板问。
她不言声。但随即转向我,并紧紧地抱着我,接着开始气喘吁吁地吻我。我推开她。
“你怎么了?”我害怕地问。
“我要,给我?”她看着我的眼睛是恳求的表情。我还能说什么呢?
“知道吗,我一直有个梦魇?”当我进入她的身体时,她说,“我常做一样的梦,梦里跟哥哥交合``````”
我停下来,看到她满脸的泪水。我为她拭去泪水,把她拥在怀里。
“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提起过去。”
“``````”
“告诉我,好吗,关于你的一切?”我温柔地说,“这样或许你会好受点。”
“烟呢?”
“什么?”
“请给我一支烟?”
于是我起身给了她一支。她抽得很猛。这说明她的脑子在飞速的运转,在她想好怎么开口之前,她是不会停下来的。
当她点燃第二根烟,深深吸了一口并神奇地吐出一串烟圈后,她给了我一个苦笑,然后问:“记得吗,不久前我说过,或许每个人都不快乐,每个人都有不同寻常的经历?”
“当然还来不及写成历史,还记得。”我还以苦笑,我不知道我将听到怎么一段所谓不同寻常的经历。不过,我的确很期待。这是出于纯粹的好奇,还是关心,我的心中却十分糊涂。不过,我更偏向于是窥探别人内心的秘密这种奇怪的渴望。
“不管我将说什么,或者你将听到什么,我说的都是作为一个女人最隐秘,甚至最难以启齿的私事,我曾经发誓永远都不向别人再提及,我甚至想当死神向我招手那天,它将伴随我的肉体永远被埋葬。而今我要违背誓言告诉你,不是仅仅想让你了解跟你在一起的是怎样的一个女人,更不是想让你来嘲笑我,我是不想欺骗你,我于心不忍。不希望让一些表象迷惑你的眼睛,希望你能了解我的真相或者全部,同时不要因为此而鄙视我,甚至抛弃我,我不知道你怎么想,不管将来怎么样,你去哪里,我都希望我记得你有我这样一个朋友,好吗?”
“不管怎么样,我发誓你绝对是我有限生命里非常重要的部分,如你所知我曾经唯一的朋友在我的生命中已经等于死掉了。而今,你就是我唯一的朋友,我希望我不会再有机会去感受失去唯一朋友的巨大痛苦。”
“听你这么说我真高兴。”她又吸了口烟后接着终于开始说起她的故事。
“我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家庭,父母是中学里教书的,我出生时家里已有个4岁的哥哥,从小我是家里的宠儿,父母及哥哥的宠爱使我养成了非常任性的性格。曾经跟家里人的感情都非常好,可是当我长到十四岁时,我跟母亲的关系却渐渐疏远。我们的想法总是不能一致,并且总是起争执,有时竟然发展到要相互仇恨的地步。原因当然不能仅仅归结为两代人之间的代沟,因为每当这种时候,父亲和哥哥却又都奇异的一致站在我这边,这就像一个国家里的两党之争。迟早要斗到两败俱伤。在我中考前,就在我学业转折的最重要关头,母亲竟然提出离婚。这件事的导火线是在决定我是考中师还是重点高中的问题上。当时,我要决心要读高中考大学,父亲和哥哥都非常支持,而惟独母亲却坚决反对。对于离婚,父亲表现出无所谓的态度。离婚嘛,你准备一份协议书吧?父亲回答得很平静,那口气仿佛在课堂布置家庭作业样轻松。于是,离婚很平和的离了,母亲很快嫁了一个建筑商,从此不再从事太阳底下最光辉的事业。父亲呢,还是一如既往的往返在教室办公室和家之间,生活得平静而快乐。母亲也会来看我,还会带些礼物或给些钱。但这种相见令彼此并不愉快,甚至异常别扭,仿佛都是义务性的探望,就是她说来看我好像更多是出于我是她女儿,是她身体的一部分,是她的财产,而不是出于爱的渴望。到我上大学时,她出了两年的学费,可是并没出面。试想,假如某一个贫困大学生,他突然得到一个慷慨之士的慷慨资助,他内心一定心存感激,可是我连丁点这样的感觉都没有。从那以后我再没有听到关于她的任何消息。就连父亲和哥哥的葬礼她也没出现。她在我的生命里是陌生的人。有时我甚至怀疑自己是否为她所生。”
“父亲和哥哥都去世了?”我不禁愕然地问道。
“哥哥在大三时卧轨自杀,没有遗书。死得不明不白,他们的学校就在铁路边,他常常夜晚去那里散步,说是自杀却更像一次意外。哥哥是个性格温和,性情狂放的人,这点跟父亲很像。他常会做一些异想天开的事情。记忆中他会常实验或者说训练自己的胆量,我清楚记得他曾经从两层楼的窗户上跳下去。那时他大概十二岁。要知道就在那一年前,他才摔断过腿,还住了整整两个月院,回家还养了一个多月才能正常走路。我怀疑他是在铁路上玩某种异想天开的游戏而死于意外的。他就这么一个勇敢又可爱的哥哥,对我却非常宠爱。什么都让着我,什么都依着我。”
“没有朋友一同前往吗?”我问。
“没有,他死在黄昏,第二天才被发现,现场惨不忍睹,他们都不让我看他的遗体,可是我还是坚持要看。铁轨从腹部把他碾成两截,我想他死得非常痛苦,死之前,他一定经历了巨大的痛苦,他不是一下就死亡的。他体会了死亡的真正滋味。或许还回忆了他短暂一生中所有的快乐。”
“他可能想到你了!?”我问。
“恩!”她回答得很小声,然后就此闭嘴不言,目光呆滞.一开始,她似乎在讲别人的故事,可是,那毕竟不是别人的故事,那是她生命中刻骨铭心的惨剧.她的内心和灵魂都经历了巨大的震动,甚至伤害.她无法平静的,丝毫不带感情的讲述.我知道此时此刻,她一定回到多年前令她痛苦绝望的情景中去了.“你还好吧?”我摇她.她转过泪眼朦胧的脸看着我.然后靠向我.我轻轻拥着她.她便在我怀里抽泣不止.我一向觉得安慰别人同安慰自己样,是一件苦差事.所以我不敢奢望去安慰任何人.我只是抱她得更紧.希望自己不要跟着哭出来,并不时帮她轻拭眼泪.“把我当哥哥可好?”我突然问她.她没有回答,只是一遍一遍地呼喊她的哥哥.所以不知道她是在叫我,还是在叫她深爱的那个已逝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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