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已经落下去,月亮已经可以朦胧的看到了。这一天的结束对赵括来说充满着复杂的情绪。一方面不甘心此次计划被阻于这长壁之前未尽全功,而另一方面,自己又希望这场残酷战争快点结束,毕竟每时每刻看到成堆的死人并不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情。在天完全黑透之前赵括最后组织了一次进攻,他把最后五万体力充沛的赵卒全部派了上去,自己亲自在后面督战,并亲自击鼓为士卒助威,数百面战鼓同时擂起,顿时战鼓如雷响彻长壁,震得长壁地动山摇。然而对面的秦军似乎也知道这是最后一战了,如果赢了他们就能获得这场艰苦卓绝的阻击战的最终胜利,如果输了就没有人能够再看见明天的太阳,于是每个秦兵像输红眼了的赌徒,把自己的一切全部压了上去放手一博,人人瞪着血红的眼珠子,呲牙咧嘴,心中同时响起一个声音。来吧,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这场战役的惨烈程度远高于白天的任何一次,无畏无惧的赵军如同汹涌的浪潮般,攻势一浪高过一浪,誓要将眼前的一切拍碎!而秦军就犹如大海中的一块块礁石,任凭海水浪多高势多猛,依然拼死扎在阵地中,寸土不让!张耳带着亲卫呼号着四处奔走厮杀,像一头发疯的猛虎,一边左剁右劈,一边大喊大叫,“誓死血战!杀死秦狗!杀死他们!”不停的组织千人为一队,轮流冲杀。王陵从高处看下,一切尽收眼底,当即传令箭阵压制,并组织两千人为一阵,坚守不退,张耳顿时像撞到了块铁板,再也难以突破,眼前的秦兵前赴后继杀不胜杀,一阵死光了第二阵又补了上来。
张耳见状扯开嗓子声嘶力竭的大吼,“杀!什么都挡不住我们大赵男儿!杀!杀光他们!奋勇杀敌!大赵威武!!”一番大吼激起了赵军满腔的仇恨,所有人都往却生死向秦军阵线发起了潮水般的冲锋,攻势愈发猛烈。王陵立即发现了像猛虎一般酣呼鏖战的张耳,果断地挥动令旗,命中军迅速击杀那名赵将!张耳顿时压力剧增,左右都有十余名秦兵向自己杀来。张耳哈哈大笑夷然不惧,长剑上下飞舞连杀数人,一剑砍下一秦兵的双手又一剑砍下他的头颅,飞起一脚踢偏刺来的一根长矛,疾步冲上去再斩一人!秦兵顿时大惊失色,张耳杀得性起不禁张嘴狂笑,狰狞的面孔沾满了血迹,胡子上也是血迹斑斑,模样甚是骇人,令人望而生畏。左右亲兵见将军神勇无比,顿时全身热血沸腾,战意昂然,紧随张耳拼死冲杀,所过之处秦兵纷纷退让,避若鬼神。在张耳的带领下赵军左冲右突向秦军发起一次次凶猛的攻击,秦军防线顿时岌岌可危,濒临崩溃。
王陵见状气得七窍生烟怒不可遏,高声吼道,“死战!死战!稳住阵脚!不许后退!弓弩手箭阵压制!”然后回头对亲卫怒吼一声,“随我来!”便杀气腾腾的奔向张耳。王陵的亲兵和张耳的亲兵迅速纠缠在一起忘我的厮杀,杀得天昏地暗难解难分,谁都无法再进半步。不一会儿的功夫,那一小块地面上就堆下了几十具尸体。张耳和王陵更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材,二人盛怒之下全然不顾性命,招招都是以命搏命的打法,不多时二人已是伤痕累累。张耳久战不下赵军攻势立时受阻,张耳大急,用尽全身力气劈出雷霆万钧的一剑,王陵弯腰闪身躲过了这凌厉的一击,敏捷得像头猎豹,然后趁张耳空门大开挺剑狠狠的刺向张耳的腹部,张耳急忙闪身让过,但晚了一点,王陵的剑在张耳腰侧划了道大口子,登时鲜血四溅,张耳忍痛飞起一脚正中王陵面门,王陵鼻血横飞“噔噔”退了数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不禁头晕眼花,张耳见机就要上前将其手刃,但被王陵的亲兵拼死挡住。突然,赵军阵营中一阵鸣金声传了过来,张耳顿时大怒,这个时候鸣什么金!但军令如山哪怕张耳再不服也只能执行命令,张耳狠狠的盯了一眼王陵,心犹不甘的怒吼一声,“撤!”,顿时赵兵如潮水般的退了回去,本来吼声如雷杀声震天的长壁一下子就静了下来,只留下一堆堆重重叠叠堆得像小山一样的死尸。激战过后的长壁甚至每一块石头,每一株小草上都沾满了血肉,分不清是赵军的还是秦军的。呜呜的风声响过,杂草纷纷伏倒,露出一片片已被染成红色的血地,让长壁看起来显得无比苍凉。
赵括死死的盯着眼前这座不可逾越的长壁,心里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张耳浑身浴血怒气冲冲的跑过来,大声质问赵括,
“将军为何鸣金?!那秦将王陵差点就被我砍了!秦军防线马上就会崩溃!如此紧要关头将军却鸣金收兵,那些阵亡的兄弟岂不是白死了!?”
赵括脸色一僵回头冷森森的说道,
“张将军请注意说话的口气!我是全军最高统帅,我下令鸣金收兵自有我的道理,难道还要向张将军禀报么?”
旁边一名赵将扯了一把张耳,张耳狠狠的朝地上吐了口血水,仍自愤愤不平,
赵括放缓了脸色,叹口气说,
“我也不想放弃,白天的每次进攻都是伤亡超过三分之一时我就会下令退兵,而这次,直到五万步卒损伤过半,我才下令鸣金,如果这五万精锐之士损失殆尽,就算拿下长壁,秦军一个反扑我们就又丢了,除了徒增伤亡毫无意义,再说张将军到底能不能拿下长壁还两说,天色已晚,再打下去很可能被秦军摸到我们后路,来个前后夹击,我军岂不是要吃大亏!”
“这。。。。。。”张耳嘴动了半天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一名赵将在一旁说道,“那我们是否要现在退兵?”
“要退,秦军如此不惜代价坚守长壁肯定有问题,留在此处太危险,我们要迅速向长子方向退去,以保无虞。。。。。。”
赵括刚要传令全军整休后连夜撤兵,突然东北方飞奔来一骑快马,马上的骑士全身血迹斑斑,顶贯歪斜,要多狼狈就多狼狈,临近一瞅,背后还插着三四支羽箭,赵括看到骑士这副模样,心中咯噔一下,骇然心惊,急忙上前,那名骑士刚从马上跳了下来,赵括就开口问道,
“出了何事?!”
“报将军”,骑士狠狠地喘了两口气说道,“长子失守!”
“什么?!”赵括顿时如遭雷击,心头狂震,几乎大声吼道,“元让呢?姜魁呢?他们干什么去了?!”
“禀将军,一个时辰前长子方向传来消息,说长子突然遭遇秦军袭击,两三刻即被拿下,元让将军大惊,顾不及向将军回报便率大军同姜魁将军的斥候军急往长子救援,没想到在长子前十里处遭到秦军埋伏,元将军让我等数十人突围向将军回报,只有我一个人跑了出来。”报信的骑士满脸悲戚的说道。
赵括听完顿时心惊胆战,“噔噔”向后退了数步,面如土色,张耳急忙上前搀扶,赵括心中如同煮开的水,急得都快冒了泡,赵括不停的对自己说要冷静要冷静。好半晌,赵括的血液似乎又开始流动了,脑筋马上急转:原来,先前那支被姜魁击溃的部队是惑敌之兵!根本没有大部队随后,只是为了将我的注意力集中在长壁后方,而秦军真正要突袭的是长子!长子失守就算我军能退回丹水东岸也仍然在秦军的包围之中,这是釜底抽薪之计比单单的前后夹击狠多了!东北方向回长子的这条路不能再走了,看来只有向东南方向的高平、晋城一线撤退,虽然没有像秦川河那样高的河道可以利用,强渡丹水将困难很多,但现在已无他路可走,大军能带回去多少就带回多少吧。
赵括想定,立即命令道,
“传令全军,立即向高平关晋城方向撤退!”
张耳急忙上前一拱手,问道,
“将军,元让那五万多人怎么办?”
赵括一脸黯然,
“只能希望他们能够向南突围与我们在高平关会师了。”
张耳听后大惊失色,这显然是要放弃他们了,心中一阵锥心刺骨的疼痛,急忙说道,
“将军!没有办法了吗?那可是五万兄弟啊!还有元让他。。。。。。”
赵括恍若未闻,沉默不语,只是摇头。
突然,又是一阵马蹄声传来,东南方向飞奔而来一名赵军骑兵,赵括心中不禁有种极度不祥的预感。
“报!”那名赵兵还没下马就远远的喊道,待临近赵括只见他浑身泥污的从马上滚下,跪在地上冲赵括急声说道,
“报。。。。。。报将军!高平关被秦军包围,守将吴显请求援军!”
赵括听罢骇的面无人色,顿时跌倒在地,一脸的迷茫和不信,其他众将纷纷惊慌失措,面面相觑。
“高平被围。。。。。。高平被围?!”
张耳上前一把抓住赵括的胳膊,用力说道,
“将军,速速向高平进军吧!只要高平还没丢,我们从后突击,和高平守军里应外合,可大胜之,然后据城而守,再派一军前去接应元让将军,保存实力,最后谁胜谁负尚未可知啊!”
赵括坐在地上呆了半会儿,突然开口大声说道,
“两路迂回穿插,之后合围,哼,王龅好大的手笔!他就这么有把握一口吃掉我五十万大军吗?不怕撑死他!他哪来的如此兵力又要占领长子、高平两地堵住我军退路,又要将我们这包围中的五十万大军吃掉?!高平不能救,王龅肯定是故技重施,想像长子那边一样,攻高平城以吸引我军回援,然后半路伏击!”
“这......”,张耳想了想也对,如若要维持如此大的包围圈,还要消灭包围中的五十万大军,没有七八十万军队是绝对办不到的,七八十万大军几乎是倾秦国全国之力了,秦王就不怕稍有闪失,秦国就会一蹶不振么?真是那样的话他就再也不用想争霸天下了,魏韩燕齐楚五国是不会放过如此痛打落水狗的大好时机的。
赵括继续说道,
“现在这种局面虽然超出一些我的预料,但我们仍可按计划行事,在丹水西岸固守,待赵王的援军夺回长子,在渡过丹水汇合我军,到时我们进可攻长壁、光狼城,退可回长子固守不让秦军越雷池半步!”
张耳有些迟疑,
“这,这是不是有些冒险?”
赵括冷哼一声,看了一眼张耳说道,
“去高平更冒险,秦军很可能以逸待劳在路上埋伏好了等我们钻进去,这么明显的围城打援你还看不出来么?莫非你想让大军步元让将军的后尘?”
“莫将不敢!”张耳低头说道。
“哼,传令!全军向丹水靠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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