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城道:“你为什么这么做?”皇明玉沉声道:“当然不是为了你们。我心中的苦,大师兄心中的苦,你们不会明白的。他们更不会明白。什么御法天律,什么禁令圣章,通通都是些难以自圆其说的歪理邪论。不过是当年昊天那个王八蛋弄出来巩固自己地位的狗屁条文。他只顾自己的恒世永梦,害得多少人伤离愁别,遗恨终生。”他起说平淡,渐转为怒,说到此处已是语声激愤。
雪城见他突然发怒,大感奇怪。只见绮芝在他身旁连连对自己摇头,似是示意自己不要接口。及见皇明玉怒气更甚,连连抱怨天道不公,又痛数三大恒世之神的罪状。接着又咒骂圣御司、衡公爵、天王祠皇等人,一心只想争做天帝,俱以讨伐逆天都以充功绩。说到后来,语声又转为凄切,连连喊道:“小涵,小涵,你在隔阳海化为劫灰已逾万年。我却还隐忍在玄都教下尚无作为。如今我也要同他们闹上一闹。谁想做天帝,我就挑他的台子。谁想建功立业,我就给他设下重重阻碍。我不会取他们性命,我只让他们气恼,让他们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多年来的美梦化为泡影。”
雪城越听越奇,虽不解其意,但也隐约明白他心中有恨。绮芝深恐师父即兴发作越说越厉,连连在旁哼声。皇明玉发泄一通后,面色忽又转为平淡,说道:“他们都以为我是疯子,满口疯话。其实我心里十分清楚。什么时候该做什么,说什么,我全有自己的主意。我只问你,你是真心想守住魔胎岛,还是为了某个人?”
雪城一愣,心想:“魔胎岛乃妖邪群聚之所,与我有何干系?但求素妃大人平安,其他的一切都无所谓了。”便答道:“为了某人。”
皇明玉道:“这就是了,你并非妖邪一流,自不会以魔胎岛为家。若非为了别人,也不值得自己卖命。”绮芝奇道:“师父你说又偏了,什么叫‘若非为了别人,也不值得自己卖命。’当然是与自己切身利益相关的事情,才值得自己去拼命。”
皇明玉不答绮芝,只对雪城道:“我如今指点你去找的四位外援,他们每一个的实力,都不在你们三巨头之下。只是要平白请他们来摊这趟浑水,却也并不容易。不过他们每一个都或多或少与天界众神有些仇怨。或可即此挑拨了来。”
雪城心想:“妖邪一流多是惟利是图之辈,若无利益相关的事情,凭什么挑拨他们?我向来不会说那些搬弄是非的话,何况还是挑唆他们与天界众神相拼?”便道:“我看还是算了,如今魔胎岛大祸临头,群邪四处逃逸尚且来之不及。谁还会巴巴的赶来送死?”
皇明玉道:“这几位可不是一般的魔头。你先听我说。第一位,我让你去找当年孤身一人挑了天邪教的天破巨循塔。这个魔头当年在月洲一战中,天王祠齐集七王二后三母一老之众才合力擒住了他。将他囚禁于天王祠的镇冰水狱之中。不过数月前鸣弦那小子受人挑唆,夜闯天王祠将他放了出来。这魔头性情暴戾,当夜便在天王祠大闹了一场。如今他隐匿在夜海蝎尾山。你找到他,也不必十分求他。只用言语相激,问他敢不敢再同天王祠较量一番?按他性子必来应援魔胎岛。”
雪城道:“天破巨循塔我幼小之时倒听人提起过,据说这家伙是个嗜血狂魔,数千年前也曾到战都九城行凶。仅凭一招‘天破巨’便屠戮战都数十百万将士。”
皇明玉道:“传说是太过了些。据我所知,这人虽然性情暴戾,但恩怨分明,他同天王祠的过节早晚会做个了结。你找到他,一定要多提‘天王祠’这三个字。他必定按奈不住。然后说这第二位,其实也可说是你们的老邻居了。南海死观山绝音洞那两个魔头你总该听说过吧?”
雪城道:“你说的是妙魔、善鬼这两个魔头。”绮芝笑道:“既是邻居,你肯定认识他们了?”其实死观山在南海,而魔胎岛在东南海域,两地相距何止千里?不过对她而言,千里之距,何尝不是瞬息就至呢?
雪城道:“我倒没见过他们,只是听说妙魔、善鬼以前曾是逆天都的常客。后来因某事与赤蜃起了争执,双方打了一场,之后便不相往来了。”
皇明玉道:“这两个魔头魔功甚高,横行无忌。数千年来时与天界众神发生争斗,连天王祠皇役无明都曾是他们的阶下囚。我们玄、灵二都不少大师也曾败在他们手下。听闻近年来,这两个魔头又炼成了‘不灭明灯’的魔功,从此更是无法无天。我却不知道他俩曾与你们有过节。”
雪城道:“这两个魔头多半是请不动的,第三位又是谁?”
皇明玉道:“这第三位是西荒原沙神殿的神主陀曼,他原是西方废教的遗民。曾受过我的恩惠,与我大师兄卫蚺也是多年的好友。我有书信一封,在绮芝那里,我让她陪你同去。”
雪城闻言朝绮芝看去,心道:“原来她要与我同去。这一路上危险重重,我该不该让她去冒这个险呢?”及看绮芝满脸笑意,也正看着自己,倒似满心情愿一般。想起那天晚上她用嘴喂自己吃鲜果的情景,不禁心里又是一阵悸动。
皇明玉接着说:“至于这第四位,他的身份就更非同寻常了。不过他隐匿尘世已久,你们多半未听说过他。如今他隐居在东洲亢龙山下碧水湖畔。”
绮芝一听是在东洲亢龙山下,立即抢道:“听说过,听说过。就是栽花先生嘛。数月前罗沙师叔为了救鸣弦而身负重伤,便是这位栽花先生治好的。当时添长师兄和亢金师兄都在场,他们一回来我就听说了。”
皇明玉笑道:“你知道的也就只这么点,他的来头我也不便说。我只告诉你们,若能请得动他的话,便仅仅是他一人,也足可令天界众军大败而归。便是法都的圣御司、灵都的悬钟老人、北空衡公爵、天王祠皇役无明,还有我师父灵封天尊加在一起,也万万不是他的敌手。”
绮芝笑道:“他这么厉害,我们请得动他吗?我听说他与那个新任的烈坛将军鸣弦交情很不错。鸣弦的事情他也曾出了不少力。要请他反去相助魔胎岛,恐怕是痴人说梦吧?”
皇明玉道:“正是因为如此,你们才必须要去拜访他。其实他同鸣弦的交情并不深,而是同鸣弦身边一个叫云河的小孩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
雪城听他提起云河,便想起了添长和溪宁都曾说过,自己和一个叫云河的小孩长得一模一样,否则添长也不会轻易带自己进入玄都。只听皇明玉继续说道:“这位栽花先生,别人是万万请他不动的。惟有雪城你亲自去见他,或可说得动他。即便无法说动他,也要他答应绝不相助天界众军。否则魔胎岛群邪全军覆没只是瞬息间的事情。”
雪城奇道:“为什么我就可以说动他?”
皇明玉微微一笑,道:“因为你是他唯一的至亲。”
雪城惊道:“你说他,他,竟是我的亲人?”
皇明玉沉声道:“不错。他虽不是你唯一的亲人,但你却是他唯一的至亲。只要他一见你面就知道了。你身上被人施了禁法,连我师父都无法探寻你的魂源。但那禁法却奈何不了他。”
雪城道:“那他是我什么亲人?这些事情连你师父都不知道,为什么你知道的一清二处?”
皇明玉冷笑道:“这世上有几件事瞒得过我?师父,哼哼,青教教主,难道做师父的便一定胜过了弟子?我要说的就只这些了,你放心去吧,你心中的疑问等魔胎岛事完后,随时可以来找我。别人不知道的,不敢说的,我通通告诉你。还有这一路上,我让绮芝陪着你,她跟了我这些年,虽没学到多少本事,但我的法宝神器倒被她骗去了不少。应该能派上不少用场。”
绮芝嘴一噘笑道:“师父净瞎说,什么叫骗?你自己又用不着那些,白白留着也是浪费。”
皇明玉道:“从今日起你就再也不是玄都弟子了。以后你诸位同门更会视你为仇敌,你如果不愿意,现在还来得及。”
绮芝道:“反正他们以前跟我也没什么交情。再说不久后连你都要叛教了,我留下有什么意思?”又指着雪城道:“他这人好有趣的,有时候一句话也不说。上回挨了我一刀也不叫痛,还替我隐瞒过去。他性子好,我喜欢跟他在一起,你就不要管了。”
皇明玉笑了笑,心想:“我这徒弟性子太直,心里想什么就说出来,也不管别人面上过不过得去。也亏得雪城让着他。”随即又对雪城道:“绮芝生性率直,有时也发些小脾气,倒时常因此而得罪人。你替我照顾她。到时候无论你是否请到外援,我也必定会赶赴赤磨岛,与诸天众神一较高下。”
雪城知他提及赤磨岛而非魔胎岛,自然是言明自己之所以这么做,并非是为了相助逆天都的群邪。而是看在赤磨岛主卫蚺的情分上。当下点头答应了。皇明玉轻轻抚摩了一下绮芝的头,也不再作别,将身一纵,化为一道白虹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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