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我便出现在街上。按照往昔的记忆,走向了一家客栈。我努力回想着褚叔曾经告诉我与暗探联络的方式,但却没有发现任何一丝线索能够告诉我这儿曾是弘宣驻扎华商的暗探总部。我不由得惘然,难道真的是物过境非,一切都不复存在了吗?
这时,几个狱卒押着一小队女囚从市集上招摇而过。只见这些女囚身着白衣素服,面色忧戚。她们所经之处,人们纷纷走避。
瞧她们的衣着,应该是西坝人无已。只是快到街口时,一名狱卒从后面赶来。他的手中捧着一大推乱七八糟的华商囚服。其他的狱卒兴高采烈地接过囚服,强迫着这些女人当街脱掉自己的衣服,换上囚服。
一时之间,争斗又叠起,哭喊声、叫骂声、诅咒声响亮地传来,闻者色变。
一名被脱得只剩下里衣的女囚从人群中踉踉跄跄地跑了出来。突然,她看见了一辆较为华贵的车骑,便立刻直冲过来,但在接近马车前,就被侍卫拦了下来。
女囚的声音清晰地传入车内:“贵人,救救我们吧!我们不怕死,可是不能受这样的污辱啊!”
贵人慢慢地掀起车帘。我定睛一看,原来是华宇。
华宇下了马车。从后面追赶而至的狱卒犹豫地停住了脚步。显然,他不知道车中的人是谁,但从气派来看,猜想一定是皇室中人。
华宇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眼女囚。“你是西坝人!”他淡然的语气风雨不惊。
女囚连忙跪在尘埃之中:“是的,大人!”
华宇点了点头,然后目光飘落在女囚身后的狱卒的身上。在那像刀锋一般锐利的目光,那狱卒双膝一软,不由自主地跪了下来。
华宇轻轻摇了摇头,道:“你们做得太过火了。不管什么样,她们已是我华商的臣民。”
“是,是,大人见谅!”狱卒叩头不已。
“下去吧!”华宇挥了挥手。在他凛冽的眼神环视四周时,我连忙闪到一边。
这一闪,我就进了一家酒店。叫来一壶青酒和几碟小菜。不想,我刚想端起酒杯,便见到几个狱卒走进了这家酒店。见他们朝我走来,我不由得手一抖。还好,他们是要在我旁边的桌子坐下。
“大哥,那老头恐怕活不过今晚,上面干嘛还要我们出来给他买棺材,找地方埋葬?”他们叫好酒菜后,其中的一位便大大列列地说出起来。
“老弟,这你就不知道了。告诉你,我听说这个老头儿是当今皇后最重要的亲信。虽说皇后有些记性不好,上面怕哪一天皇后突然记起这个老头来,说要见这个老头。万一要来个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而我们却把这个老头稀里糊涂地埋了,你说那皇后一发起怒来,不抄你我的满门,就是上面的那一家老小恐怕也保不住。”一个老狱卒喝了一口酒,就把话吐出来。
“难怪,我说上面怎么这么大方,一给就是二两银子。”另一个狱卒卒这才恍然大悟。
“不!”我听得是心痛难忍,只能在心中暗暗地啜泣。
就在华商王朝权力最高一层的人们为我这个皇后的失踪而惊慌无措时,我却用尽了办法走进了这座阴森的地牢。其实,我也曾记得在自己授封为皇后时,有一个人在广场上大声为我疾呼,然后被护卫压了下去。后来,我还曾无意中提起过这个人,是徐尚宫告诉我这个人并没有死,只是被押进了一所地牢中,从此不再见天日。听过了酒店中那几个狱卒的交谈,我想他应该会在这座地牢中。因为这是一座死牢,冒犯皇族的人大都被押进这座地牢中等死。
果不其然,在我拿出一锭白花花的银子时,便有狱卒便领着我走进了这座地牢中的最深处。
这儿比我想象得还要阴暗、潮湿。终日不见太阳的空间显得憋闷而拥挤,尽管里面并没有很多人。
穿过那幽暗的光线,透过那恶臭般的气味,我看到了那个形容枯槁的人。我压抑住内心的激动,哀求狱卒让我跟他单独呆一会儿,同时再奉上一锭雪白的银子。当那狱卒带着心满意足的神态离开时,我这才走到床边,来到这位只能让眼睛活动的老人面前。
“褚叔!”我掀去了自己的头巾,露出了自己的面容。
“公主,你终于来了,”褚叔那昏浑的双眼终于看清了我。激动的他想坐起来,却无力坐起。我连忙伸手扶他坐起。
“嗯,”我点了点头,眼泪顺着面颊流了下来。
“我就知道我的公主不会忘记我,一定会来看我,”他轻轻地对我说,声音显得有些虚弱无力,却仍坚定不渝。
“褚叔,都怪我,我不配为弘宣的镇国公主,”在他的面前,我只能忏悔,我只能哭泣,一切都似乎晚了,而且一切都不可能回头。
“不,”褚叔伸出他那骨瘦如柴的手,似要擦去我脸上的泪水,但尊卑的身份让他的手又缩了回去。“我的镇国公主一直是我最骄傲的公主。你的存在就代表着我们的付出是有所值的。”
“但是褚叔,我却将你们遗忘在脑后!”于是,我把失去记忆的事告诉了他。
“不要难过,我的公主,弘宣的臣民们都在等着你回去呢?”
“可惜,褚叔不能跟着你回去了,我快要不行了。”
“不,褚叔,我不能没有你!”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紧紧地抓住他的手。“我们一起回弘宣。
“公主,你听我说,现在,我弘宣的臣民们都生活在水生火热之中。他们都在期盼着你能回去,能给他们带来安宁的生活。公主,回弘宣吧!不要忘了,你是弘宣皇位的真正继承人!”褚叔紧紧抓住我的手,在用尽全身力气地说着。
“嗯,褚叔,我一定会回到弘宣的!”我边流着眼泪,边努力地说着。
“好……!”褚叔似乎想说这个字,但这个字半天没有从他的嘴中吐出。当吐出时,他的手一松,眼睛安然地闭上,再也没有睁开。
“褚叔!”我再也忍不住地哀豪起来。自幼,他为了保护我舍弃了人世间最贵重的一切。晚年时,本可安享晚年,却只因我多事,让他至死无如依。回思着他为我所做的一切,我除了愧疚还是愧疚。
天啊,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让我苟延于世呢。
花费了许多的金银,终于能将褚叔葬于这面临绿水青山之处,朝向面对我弘宣故国。
望着无法为褚叔立碑的坟丘,茫茫天地间,我再一次地潸然泪下。
自幼,我常受宫中势利之人的欺凌。每次都是他好心地安抚我,让我坐在他的膝上,讲那些征战的故事。于是,自幼的我就常在想象中:策马驱驰在广漠的平野,涉过冰冷刺骨的汉东,拉开长弓一箭射入敌酋的头颅。所以,在后来我小小的年纪就被姑母安排在军营中接受那些残酷的磨难,都是因为这些想象在支撑着我。
新睡起,熏过绣罗衣。梳洗罢,百般宜。东风淡荡垂杨院,一春心事有谁知。
天地之间,惟我一人醉之。
这是一曲婉转、悦耳、动听却又空洞,仿佛始终都只是一首曲子,用音符拼凑的曲子。
我吹了一夜又一夜。
直到我发现那牢狱的卒吏领着一群人在朝这儿走来时,我才离开,开始踏向我的归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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