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听听,看我能不能理解。”
“我指示建宇拍下同仁里那块地,意在增加上市前的土地储备,顶峰当务之急是谋求上市,尽一切可能增加土地储备,加强上市砝码。以前我总批评你大哥过于谨小慎微,他这次铁了心跟我背道而驰,拿出的计划又大胆又激进完全不顾我的反对,你认为原因是什么?”
“顶峰也不可能把上市当成唯一目标啊,大哥想做这个项目,是基于公司中长期的发展考虑的。”
“这话一听就是建宇的口气。”司凌云哑然。
“小云,对于公司的中长期发展,我早有安排。先全力以赴争取上市成功,然后通过增发,将这一年多的土地储备迅速投入开发,在上市头两年交出好看的年报。进一步吸纳资金,接下来才会考虑同仁里的开发。这个项目的确有非常大的利润空间,但是商业地产的回报周期至少在五年以上,需要投入的资金太多,不应该在眼下启动。”
“如果只是出于资金考虑,您不拨款也就是了,为什么连大哥自筹资金开发的路都要断掉?”
“你认真看过建宇做的项目计划书没有?这个项目要分三期开发,在目前的形势下,做最乐观的估计,他也只可能筹到一期开发的资金。我如果让他就这么启动项目,接下来顶峰集团就等于被他绑架,他将拿到最大的话语权,上市之后,公司所有资金都必须向他倾斜,支持他把项目做完。”
司凌云呆住,这些天她翻来覆去考虑司建宇的计划,计算风险与利润,判断启动的时机是否合理,却从来没从这个角度看问题。大哥与父亲之间居然如此相互算计对方的用心,让她心底凉透。停了好一会儿,她虚弱地反驳,“这只是您的猜测。”
“小云,你非常聪明,可是如果你真的想在公司有所作为,就不能太天真。”
她固执地重复着,“但这确实是猜测,对不对?”
司霄汉叹了口气,“我不会做无端的猜测。以我对建宇的了解,我的判断肯定没错。我把这中间的利害关系都跟你讲清了,该怎么做,你应该有数吧。”
“爸爸,您有没有想过,万一借壳上市不顺利……”
“小云,你知道我是怎么白手起家做到今天这一步的吗?”
她带了点挖苦地说:“您很幸运,比别人更善于抓住机会。”
司霄汉哈哈笑了,“每个人面前都摆着机会,我只是比别人更豁得出去。当年我做电子产品代理,一年赚个几十万毫不费力,跟我一起做那行当的其他人安于现状,小日子过得很开心。只有我看好地产开发后,马上结束了现成赚钱的生意,把所有钱投到了房地产项目,当时还是福利分房时代,没几个人有买商品房的意识,根本没人看好我,都等着看我的笑话。结果你看看,谁笑到了最后。”
司凌云扯着嘴角勉强一笑,“好吧,除了幸运,您有远见。”
“你呀,别不以为然。我要教你的另一件事你得听好了。”会议室静了下来,司霄汉吐出一口浓浓烟雾,待烟散开,他站起身,神情自若地看着女儿,“一旦定下目标以后,就得自断退路,下定清除所有障碍走下去的决心。不然不可能成大事。”
司霄汉先离开了,司凌云独坐在会议室内,顺手拿起父亲忘记在桌上的香烟和打火机,抽出一根点上吸了一口。
她最初抽烟只是青春期与同学们一起图好玩而已,香烟捏在手里,更多是一个叛逆的姿态,并无烟瘾,这几年再没抽过。看着袅袅青烟在眼前徐徐散开,她只觉得心底空空落落。
她倒不为没有看出司建宇的用心难过。想到终有一天,她会和父亲一样看人看事,就算彼此之间亲如父子兄妹,也必须不带任何温情地权衡立场,分析动机,做出决定,她有些不寒而栗。
司霄汉突然给了她这样一个明确的示意,表面上看,她离她母亲的期盼更近了一步。然而,她勉为其难进顶峰工作的初衷,只是为了让弟弟司凌峰得到解脱,如愿去加拿大留学。她跟母亲从来不算亲密,也不会把程玥的期望看得很重要,更不可能把她的意愿当成自己的人生目标。
工作一年之后,她不得不承认,至少程玥采取的策略是对的,被母亲用尽心机拖着加入这个游戏以后,哪怕她起初再不情愿,现在也有些欲罢不能了。一方面,顶峰到底是她父亲的产业,其中出现的每一个问题都让她无法漠然置之,付出心力越多就越难以回到当初疏离的状态;另一方面,她的好胜心完全被激发起来,更高的职位、更大的权力,与张黎黎抗衡,与司建宇平起平坐,证明自己的能力,对她都是有吸引力的。
这是所谓野心在暗暗滋长吗?
从小到大,旁人对她的最大的负面评价无非就是任性。对一个有资格任性的女孩子来讲,野心这个词似乎具有更多刺激,能够激发她更多的潜力,也许她的父兄能做到的事情,她都能够胜任有余。可是这个念头只一掠而过,她坐在这里,一片茫然,并不兴奋。
要得到父亲许诺的机会,就意味着更多付出——她问自己:你真有那么爱工作吗?真的愿意越陷越深吗?而她下意识回避的那个问题变得越来越清晰:你该怎么做?
她把玩着那只俗气的金色duport打火机,拇指轻轻一按,“叮”的一声清脆响声,小小的火苗摇曳不定。她关上再打开,正出神之间,一只修长的手从她身后伸过来,合上了打火机。她回头一看,傅轶则正站在她的身后。
他将她另一手指间夹着的香烟取下来,按灭在烟灰缸内,“平时不抽烟的人,突然想起要抽烟,通常是因为压力。”
“没有那么复杂的原因。”司凌云抬手掩住嘴,打了了呵欠,“不过是因为香烟跟打火机就在手边而已。”
“既然这边的会议开完了,我现在打算跟你大哥谈方案,一起下去吧。”
司建宇上午便打电话邀请她过去,她本来打算托辞避开,但她现在改了主意,站起身整理好文件,“走吧。”
司凌云与司建宇几乎同时看完手里的计划书,抬起头来,交换一个眼神,意识到对方眼里有跟自己一模一样的错愕与意外。她早就将司建宇做的那份计划书看得烂熟于心,也提前设想了傅轶则会提出的条件,但完全没想到拿到手的会是这样一份文件。
傅轶则交给他们的可以说是一个全新的方案,既不同于双方前度合作的模式,也跟司建宇做的项目计划书没有多少关联,而是要求顶峰也参与项目用地作为抵押取得借款,借款按项目进度分期给付,对于还款期限、项目运作有十分严格的要求。
司凌云内心转过无数个念头,心想,她几乎找不到比这更顺理成章的拒绝时机了。她用尽可能平静的语气说:“这已经完全不是风险投资,而是披着融资外衣的借贷了。”
傅轶则的平静则来得毫不费力,“你学法律,应该知道国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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