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悍堡

一切伟大和不伟大的总会归于沉寂。

《罪责》

从敖兰城出发骑马风尘仆仆十一天，凯文和赛克洛普终于跨出了帕比尼王国的疆界，到达了潘尼提乌联邦公国的领土。

赛克洛普驻马停在一个恢宏的遗迹前面，遗迹满地碎石，但却可以依稀看出是个规模巨大的城堡。

“这就是当年号称‘大陆第二’的悍堡的遗迹。”赛克洛普扬着马鞭指给凯文看。

凯文依稀对悍堡这个名字有些印象，但又想不起具体的来，只好仔细听赛克洛普的解说。

“三百年前，由于潘尼提乌的挑衅，我国被迫出兵教训。但四十万大军被潘尼提乌的十万人挡在这座城下整整半年之久。而半年的攻城战又葬送了五万士兵的性命，随军的魔法师更是死伤过半。

到几乎所有人都以为帕比尼王国要兵败的时候，随军的大魔导士冉森尼乌斯联手几位魔导士放出了神魔战争后人类的唯一一次禁咒“狱火焚城”。来自地狱的业火焚烧了三天三夜，悍堡内的十万军民无一生还。

事后，冉森尼乌斯大魔导士由于强行使用禁咒而死于魔法反噬。

因为这一场并不算胜利的战斗，帕比尼王国保住了几无斗志的四十万军队，与潘尼提乌联邦公国达成谅解。也因为此，两百年来帕比尼王国开始隐隐有大陆第一的势头。而帕比尼与潘尼提乌联邦公国的战争再也没发生过。”

凯文想起来了，是关于那个神魔战争后唯一由人类创造的禁咒：“狱火焚城”的传说，以及在传说中被提及的城市：“悍堡”。

在城市废墟的旁边是一个新的城市。潘尼提乌联邦公国不是王权国家，他们没有国王，甚至名义上的国王都没有。政权由世袭的“长老会”和选举的“议会”共同控制，而“长老会”和“议会”则大部分被各大商会所控制。所以，根本上潘尼提乌联邦公国是一个商业王国。

由于松散的联邦制，潘尼提乌联邦公国的自由度相当大。各种新奇的哲学理念和宗教团体层出不穷，思想颇为混乱，也是大陆上唯一允许公开的黑魔法研究的国家。

潘尼提乌联邦公国还有个名字叫“佣兵之国”。这里是佣兵制度的起源地，大陆的佣兵总部也建于它的首都乎满达，而潘尼提乌联邦公国的没有通常意义的军队，国防则完全依赖佣兵。

在旁边也叫悍堡但并不悍的城市住了一晚上，赛克洛普和凯文驱马来到真正的悍堡游览。悍堡的规模宏大，布局有序，近十米厚的城墙更是颇为震撼。这个号称“天下第二”的城市也处处模仿“天下第一”的王城，不仅整个城堡的布局和王城一模一样，王城的建筑材料也模仿了个皮毛。像样的建筑包括城墙表面，都是用抗魔且坚硬的青金石砌成。这个悍堡之规模宏大和花费之巨可见一斑。

凯文象赛克洛普一样拣了块石头，用手一搓，石屑纷纷而下。这就是悍堡成为废墟的原因，来自地狱的业火早已把建城用的青金石烧成了易碎的面包。除了后修的一条穿过废墟的路，其他部分都是尘土飞扬地死气沉沉的落寞。

“你看这些人，如果他们是帕比尼也倒罢了，但是潘尼提乌联邦公国的人满怀喜悦地以春游心态来观赏悍堡，这个曾满是死亡和耻辱的地方。这种忘记历史的方式真让人寒心。也难怪潘尼提乌联邦公国的市侩气息总被其他国家的人鄙视。”赛克洛普感慨。

“小伙子很有想法嘛。”说话的是一个躺在路边晒太阳的老人。“但什么时候潘尼提乌联邦公国需要别人来鄙视了？”

“也许过去值得纪念，但也仅是值得纪念而已。我们还是必须要活于现在当中。脱离过去的枷锁，享受现在的美好，有什么不对？”老人补充到。

“可是，没有过去哪来现在？”赛克洛普声音并不大，毕竟在别人的地盘。

“所谓‘过去’，是过而去之。整天想着一堆死人骨头有什么出息？也许过去有它的辉煌，但过去哪有未来精彩？而未来的精彩又哪有现在的真实？”

看着老人一副喋喋不休的样子，凯文赶忙上前打断这种毫无意义的争论：“老人家，我们对悍堡不是很熟，您能帮我们介绍一下吗？”

老人忽然没了兴致，又躺了下来，眯着眼睛看了看太阳，以回忆的语气缓缓地说：“潘尼提乌联邦公国是以商业立国，商会的地位自然是很高的。本来刚建国的时候还找了个国王撑门面，后来觉得不好使，就被废了。于是这个国家在名义和实际上就完全被商会控制了。

三百年前的时候，潘尼提乌联邦公国的商业贸易达到了顶峰，大陆上几乎所有的跨国贸易都掌握在潘尼提乌的几大商会手中，一跃成为大陆上最富有的国家。佣兵工会的建立更是让潘尼提乌自信心膨胀。于是那帮人便超脱商业的本分，开始想着‘建立辉煌’。也就有了花费五十年光阴和无数财富建立的悍堡，一个炫耀武力和财力的城堡。

听听这名字‘悍堡’！是个一点文学修养都没有的铜臭商人起的名字。

对于帕比尼王国来说，悍堡多少是个威胁。更重要的是潘尼提乌联邦公国所拥有的财富实在太过吸引人。他们随便找了个理由，说是在一次宴会上帕比尼王国的公主的裙子被来自潘尼提乌联邦公国的仆人弄脏了，这是对帕比尼王国的侮辱，于是他们宣战。

而潘尼提乌的各大商会却互相扯皮，到敌人打上门了，还在商量要不要宣战的事。延误了战机，让人把悍堡包围个水泄不通，一个禁咒烧了个干干净净，烧掉的不仅仅是悍堡里的十万人和无数财富，还有潘尼提乌联邦公国的野心和志气。

最后，商会被迫放弃了原本到手的帕比尼王国的对外贸易，并大量赔款才算事了。”老人一口气说完，多少有些悲怆。

“不知道您人不认识一个叫‘逻格斯’的老先生？”赛克洛普忽然问道。

“我就是。”老人也不客气。

“原来您就是和维吉利乌先生齐名的逻格斯先生啊。”

“和维吉利乌齐名？不要把我同那种‘弦哀歌以卖名声于天下者’放在一起好不好。”

“我想请教您对潘尼提乌联邦公国这种商业自由的看法。”赛克洛普突兀地问。

“效率低下、目光短浅、混乱不堪、铜臭满天，不过比起帕比尼王国还是强那么一点。”埃里先生想都没想就说。

“我们帕比尼王国有光辉的历史，无数伟大的英雄。还有先王创立的分封制度，由皇族、贵族、平民组成帝国坚实的基础。军政法各尽其职，同为陛下负责。潘尼提乌联邦公国哪点比得上了？”

“首先，制度不是创造的，制度是形成的。它与伟大的人物无关。或许伟大的人物也存在，但他的伟大只能是用于维系伟大的制度。所以，让一切伟大的人物都去见鬼吧，我们需要伟大的制度。至于集权与民主制度的好坏让时间去证明吧！”

“逻格斯先生是个哲学家。”赛克洛普告诉凯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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