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呦”,康海刚刚睡着,忙碌了一天的神经还没有完全松弛下来,猛然间,有人打开房门的声音把他惊醒了。借着窗外照进来的一丝月光,他看见刚才发出声音的那扇门又关上了,一个瘦小的身影已经走进了他的房间,正一步一步悄悄的向他的床边走来,那身影不时地回头张望,好像那扇门外面有什么可怕的东西随时会闯进来。康海眯着眼睛,没有动,来人已经走到了他的床边,一只骨瘦如柴的手正向他伸过来,月光落在那身影同样干瘦的脸上,康海急忙睁开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来人反倒被吓了一跳,向后退了几步。
“这孩子,我还以为你睡着了呢,”来人压低了声音说,
“大半夜的,怎么啦?”康海感到很奇怪,来人急忙上前两步捂住了他的嘴,
“小点声,我觉得这房子里好像有人进来了,”那身影说,
“什么,在哪?”康海急忙问,
“在那个房间,”来人的声音压得更低了,“我听见那个房间里有声音。”
那个房间?康海一惊,顺手看了一眼床边的表,凌晨一点半。这是栋七十年代的老楼房,已经很破旧了,贼是一般不屑于光临的,所以家住二楼的他并没有在窗户上安栏杆,难道贼真的趁着夜色潜进来了?
“我去看看,”康海急忙穿上衣服,向门外走去。
“等等,”来人抓住了他的胳膊,犹豫了一下说道:“会不会是他回来了?”
康海猛地回头,看着来人的眼睛,很坚决说“不可能。”他停了片刻,语气缓和了许多,“别胡思乱想,我去看看,你就呆在这屋里,无论听见什么声音也别出来,知道了吗,妈。”
他母亲勉强的点了点头,可是康海刚踏出房门,她就随后跟了出来。
康海脚步很轻,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来,在他房间的隔壁是母亲的卧室,这是一个套间,母亲独自睡在外屋,而通向里间的门则紧锁着,康海已经听到了那个房间里传出来的响动。他的眼睛紧盯着那扇门,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滋味,从小,在这个并不宽敞的家里,就一直存在着这样一个行为与记忆的禁区,康海的拳头攥得很紧,不是因为愤怒,也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他要攥住这十九年来他想要却又不敢要的东西。
康海摒住呼吸,轻轻的张开右手,里面是一把钥匙,很普通的钥匙,已经有些生锈了,可在康海的心里它却那么神圣而又神秘,因为它是走进那片禁区的通行证,唯一的通行证,是刚刚母亲迫不得已才交给他的。
康海环顾四周,就近抄起了地上的板凳,钥匙和锁眼密切的契合了,随着手腕的轻轻转动,禁区终于开启了!可是就在这时,随着“嘭”的一声,屋子里的响动嘎然而止,康海猛的将锁扔在了地上,冲下楼去,然而他所看到的,只有小区围墙上的一个身影而已。
康海没有追赶,也来不及追赶,当他返回房间的时候,屋里的灯已经亮了,母亲正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康海走过去,轻轻的对她说:“真的是个贼,已经跑了,我们去看看丢了什么东西。”然而他话还未说完,就瞥见了那把铜锁已经再次挂在门上,而钥匙早已不知所踪了。
母亲神情恍惚的坐在了床上,康海站在一边看着她,没有说话。
“去睡吧,”母亲说,
康海没有动,他最怕看到母亲这样,母亲真的已经很老了,老得和她的年龄不太相符,母亲的头发是黑的,可那是染成的,宽松的睡衣里面是一个瘦小的老太太。最让康海不忍的是母亲那满是皱纹的脸上那一双无神的眼睛,总是很茫然的看着前方。
“妈,我睡不着,我们聊聊吧,”康海笑着坐在老人身旁,做儿子的想安慰一下受惊的母亲,
“妈累了,去睡吧,”母亲定了定神,很慈祥的看着他,“明天你还要赶火车呢。”
康海知道每次想起这件不堪的往事,母亲都需要一个人安静一下,于是,他不再坚持,临走轻轻的为母亲关上了门。
回到自己的卧室,康海发现已经是凌晨两点半了。他从钱包里掏出火车票确认了一下,是明天早上七点的火车,他把火车票扔在床头柜上,心想明天是走不了了,他得陪陪母亲,可是报社那边还在催他回去,算了,明天再说吧。康海决定再睡一会儿,可是他刚刚坐在床上,就听到隔壁的动静再次响起。
康海犹豫了一下,他知道母亲进去了,进入了那扇他十九年来都没有推开过的门。他知道母亲是常去的,只是有意躲着他,总是挑他不在家的时候,可今天,母亲还是按耐不住了,也许他就应该老老实实的坐在自己的房间里,当作什么也没有听到,可是他知道他不能,纵使母亲伤心,他也不能,他告诉自己这是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康海快步走向隔壁,他怕晚了一步通向禁区区的门就会再次关闭。当今夜第二次站在这个门口的时候,康海呆住了,他想了十九年,躲了十九年的一切,再不只是脑海里的记忆,虚无缥缈的记忆。
一切都那么真实地呈现在他的面前,曾经那么熟悉又陌生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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