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外古道。
数百名吹鼓手簇拥着一顶大花轿,轿中端坐一名女子,头上盖着红盖头。看样子是一位准备出嫁的姑娘。从红袍袖中露出一对雪白纤细的柔夷,手腕上戴一对金灿灿的手镯,双手各拿一张黄色的锦帕,右手不时伸进盖头,不知道是擦汗,抑或是擦泪。
“报----!”一名探子飞马而来,在队伍中的另一顶大轿前翻身下马,跪在地上对轿中人说:“禀王爷,穿过前面的树林就到什刹了,现在还没见到驸马爷的踪影!”轿中人沉思半响,说道:“再探!”声音颇具威严。探子得令,又上马急弛而去。
队伍已进树林。
忽然,从一棵树后飞出一把短刀,刀尾上系着一条红色的长绸,“叮”的一声,刀子钉在前方一棵树上,把队伍拦了下来。早有几十名侍卫冲到前面,凝神戒备。只见从树后跳出两人,都是年约二十,模样俊郎的小伙子。为首一人劲装打扮,赤裸的右臂上竟纹有一只麒麟。另一人书生模样,脸上白净无须。那右臂赤裸之人哈哈一笑道:“不要紧张,我们只是想见一见轿中之人,决无他意!”说着准备走上前来。侍卫统领向前一步,手握腰间刀柄喝道:“靠近者死!”那青年嘴角一扬,众人只觉眼前人影一晃,那青年已在背后!青年闪过侍卫,正要继续前行,抬眼看到队中轿里下来一人,神色一凛,正色道:“江夏王李道成!”
那被称做江夏王的中年人一瞥青年的胳膊,摇头叹道:“水微澜,你好大的胆子!你可知道截皇亲是要诛九祖的?!”水微澜淡然一笑,道:“我知道。我从小孤身一人,没有什么亲戚,只有这几个结拜兄弟,就算是死,我也要帮三弟把四妹抢回来!”身后又走上前一名青年,停在微澜旁边,“我梁风又何尝不是只有这几个兄弟?我又岂是贪生怕死之人?”水微澜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两人相视一笑,并肩而立。
李道成又叹了口气,问道:“威儿呢?”旁边树后闪出一人,相貌甚是清秀,那水微澜与梁风一见来人,顿时一楞,暗道:三弟何时来的,我竟然不知道。那人来到跟前,跪下答道:“大伯,孩儿在。”李道成微一颔首,“起来吧。”威儿起身站立一旁,李道成看了他一眼,说道:“李威,你已跟踪我们有两天了吧?你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你父亲李道祖既是我兄长又是皇上册封的安定王,你从小熟知朝纲,为何今日做出如此荒唐之事?”
李威说道:“皇叔,我知道皇上圣旨已下,此事绝无更改。小菱自此远嫁番藏,我只要求最后见她一面,从此再无牵挂。今日之事,两位兄弟一心为我,恳请大伯放过他们!”江夏王略一沉吟,道:“截亲之事我可不追究,你要见公主,我不能答应你!”李威疾步上前,俯身跪下,道:“求皇叔成全!孩儿只此心愿,大伯若不答应,孩儿跪死在这里!”那梁风喊道“三弟,你跪死也没用,我就算拼个一死也要把四妹给你抢回来!”水微澜已然摩拳擦掌,准备开战了。
江夏王双眉一耸,不怒自威,厉声喝道:“放肆!你们是在帮他吗?你们这是在害他!就算让你们把公主抢去,你们能躲到哪去?能逃的出皇土吗?你们不要再闹了,都回去吧,今日之事,我当做没有发生。”“皇叔--------”李威抱住李道成双腿,“求您成全孩儿------”突然侍卫统领叫道:“公主!”所有人收起兵刃,垂手而立。李威顿时浑身一震,站立起身,看着从花轿中走下的这名红衣女子。水微澜和梁风齐声叫道:“四妹!”红衣女子对他们盈然一笑,叫声:“大哥!二哥!烦劳你们还来送我。”水微澜心中一急,正想说话,女子已转过身去,走到李道成面前,叫声“江夏王”,李道成肃然立道:“臣在!”女子看了一眼旁边目光痴迷的李威,眼圈一红,道:“王叔可否让我跟他们作一道别?”“这------”李道成颇为犹豫。“王叔难道不相信我吗?还是怕我跑掉了?”李道成看着女子清澈的眼睛,再无顾虑,转身吩咐:“原地休息,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准离开!”
李威看着眼前的红衣女子,想到不久她就要嫁入番帮,心中一阵绞痛,叫了一声:“小菱!”便要走过来,女子后退一步道:“三哥,皇上已封我为文成公主,我已经不是从前的小菱啦,你忘了我吧。”李威身形一晃,就要晕到,水微澜一把扶住他,对女子说:“四妹,你真的愿意嫁入番帮?你真的就为了一个公主的虚名毁掉自己的一生幸福?”梁风摇头说道:“大哥,四妹不是那种人,你不可乱说。”女子淡淡一笑,道:“谢谢二哥。不管是不是,我已决心嫁给松赞干布,你们不用劝我了。大哥,你我皆是大唐子民,番帮对大唐早有窥觑,皇上年事已高,不可再经战事,此次番帮主动请求联姻,既可避免战乱,造福百姓,又可增强国力。皇上要我去,我便去,不去就是对国家不忠;国家有难,父母兄妹皆有危险,因为我一人的幸福让亲人、百姓受苦,此为不义;皇上已封我为义女,号文成公主,我若不去,是为不孝。大哥、二哥、三哥,你们要让我做一个不忠、不义、不孝,遭人千世唾骂的罪人吗?”水微澜一怔,既而沉思不语。
“四妹,”李威挣开梁风的搀扶,走到公主面前,“我与你同为皇亲,见地却远不及你。我们兄妹四人,虽是结拜,感情却比真兄妹还亲,我对你更是-------,四人当中,以你学识最博,见识最广,晓事最明。此次入番你多保重,以后无论是苦是福,你都要独自承担。菱儿,叫过这最后一声,以后你便是我大唐的文成公主了。大唐的安危,就要靠你去周旋了,公主!”李威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对文成公主施一大礼,眼泪夺眶而出。
水微澜与梁风一见此景,忙站到李威左右,同样单膝跪地,口称公主,行一大礼。文成公主泪眼盈盈,长叹一声,受此一礼,然后扶起三人,对李威说:“三哥,我知你对我心意,叹造化弄人。记得当年我们去浮云庵卜过一卦,静仪师太说了一句偈语:鸳鸯浮游鸳鸯砣,千世姻缘千世合。她送给我一对锦帕,上面绣的是泰山脚下的一处小湖,就叫鸳鸯砣,只是没有鸳鸯。我把这对鸳鸯锦送给你,三哥,今生我们是无缘厮守,如果有来生,我很想看看鸳鸯砣上游着的鸳鸯。”李威流泪接过锦帕,贴于胸口,久久不放。文成公主摘下双腕手镯,对梁风说:“二哥,兄妹四人,最疼我是大哥,最爱我是三哥,最知我者非二哥莫属,这对龙凤镯送给你,它会保佑你一生平安,而且,此镯可做防身之用,你日后便可明白。”梁风接过手镯,垂然欲泣。
“大哥,”文成公主走到水微澜面前,道:“我知你性格豪爽,义薄云天。兄妹四人,我最佩服的就是大哥。其实你天赋异秉,大哥可曾知晓?”水微澜一楞,茫然道:“天赋异秉?你是说我的胳膊吗?我这种残缺之人还有异秉?”水微澜抬起胳膊,只见他的右臂肌肤白嫩如婴儿,且略显消瘦,更奇特的是在肩膀下端大臂位置赫然刺着一个麒麟。水微澜笑笑说:“连剑都拿不起的胳膊也叫异秉?我看这只手臂不要也罢!”文成公主正色道:“大哥莫要小觑,你这只手臂是千年难见的奇臂。你可知道那上面的刺青非人为所刻,乃天生如此,这就是麒麟臂!如果你懂得用它的法门,断可无敌于天下。小妹也是无意中在御书房看到有文卷记载,本想找出其中奥秘所在,只可惜时候不待。以后,你会明白它的好处,届时,希望大哥能用它造福于苍生百姓。”水微澜听的将信将疑,又不忍驳她面子,只好点头答应。
文成公主退后一步,看了看远处的队伍,道:“该走了。”转过头来,对三人说:“三位哥哥,此处一别,怕是今生无缘再见了,小妹纵有千不舍万不愿也须在此时向哥哥们告辞了!哥哥,以后大家各自珍重,请受小妹一拜!”水微澜三人也赶忙跪倒,四人抱头饮泣,久久难分。
起程了。文成公主坐在轿子里,透过窗上的红纱看着远处仍目送她出塞的三人,不禁泪眼朦胧,“别了,大哥,二哥,小妹今生能有此兄长,已无憾矣。别了,小威,我知你对我心意,我又何尝不是对你如此。可惜我们生不逢时,只有来生再相伴白头了!”三人愈见愈远,最后终于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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