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20日,c城绚烂春日,也是古涵山发妻,古楷、古隶、古柳生母,先古夫人顾高歌的十周年祭日。二少爷古隶因为毕业典礼在即,被古楷喝令延后祭拜,当天,古涵山、古楷、贺焕,带着欣然在病床上挣扎着要给妈妈录的视频到了古家墓地。古家祖坟本在b都,古涵山和顾高歌迁居c城后便准备终老于斯,所以早早地买下了城东的一块风水地,留作家坟之用。
c城最近暗涛汹涌,古涵山刚刚弹压下去几个老伙计对大儿子的挑衅和妄念,单家和蒋家又暗地联手,准备跟贺焕殊死一搏。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单、蒋两家吃黑多年,早就在国内国际挂号,原先的贺焕根本不屑一顾,可如今贺氏刚刚洗白,对方不要命、不要脸的打法不得不让贺焕投鼠忌器。
江湖事江湖了,不要说贺焕,就是蒋正杰都撕不下老脸扯上公家。但是单家不要脸是出了名的,偷袭时按江湖套路走,眼见被贺焕打得狼狈不堪,转头就报警,无耻无脸至极。贺焕本就不是好耐性,正步步下子,层层设套,强自忍耐,只等着时机将这群漏网之鱼全歼。
山上山下防卫井然,胡伯安排好各处岗哨,回来时,古涵山已经站在妻子墓碑前多时。春风飒飒,深黑西装的古涵山如雕塑般静立不动,墨镜后方的深邃眼眸里涌着他人看不清的神色。整整半个小时,古涵山未发一言,古楷和贺焕分立其后,各自望着墓碑想着心事,墓地除了阴瑟的风声,无一丝杂音。胡伯看了看时间,倾身上前,低声提醒道:“祭拜的时间到了。”古涵山静了一会,点了点头。率先拾起了祭香,向妻子墓前三鞠躬,亲手把香插在了墓前。古楷、贺焕同时上前,跪倒在地,齐齐地磕了三个响头,上香之后,贺焕肃然站起,古楷却凝视着墓碑上母亲年轻、安详的笑容,直跪在地,直挺挺地不肯起身。
十年大祭,不比寻常,贺焕虽知道古大少必定情绪不稳,可古家旁支亲戚、近支好友都在山脚等着祭拜,此时若跟老爷子冲突起来,古家十数年对外维持的父子相合的表象就要露馅了。贺焕回头向胡伯和陈峰南使了个眼色,两人会意将近身的一圈警卫撤后了数米,贺焕上前,背着众人低声道:“欣然病着,默然快毕业了,他们俩心里明镜似的都看着你呢。”
古楷僵硬的身体微微放松下来,凝视着墓碑上保存完好的彩色照片,母亲音容仿若生时。那天如果不是怒极攻心紧随孟庭芳去了父亲那,如果他没有情急之下摔碎电话,甩掉所有人,如果他能直接去找母亲,那么妈妈,他们兄妹四人、还有连一面都未曾见过的小达然的妈妈,疼他入骨,爱他如命的妈妈,还是有机会挽回的吧。只是摔了一下,如果有人扶她一把,一切都会不一样。古楷仰头望天,身躯再次僵硬起来,许久才慢慢低下头,如果母亲还活着,只要她活着,不要说一个孟小小,就是十几二十个他都可以视而不见,他也可以学唐家,善待庶妹,孝顺老父,只要母亲还活着!可惜,一切都只是可惜了。古楷泪水顺着墨镜整齐流下,身子微微颤抖,贺焕无奈,伸手搭在古楷肩膀之上,丧母之痛、失妹之伤,十多年与父亲爱恨夹杂的矛盾痛楚,他才二十七岁,不是所有人都能说放就放。
古楷指甲戳破了手心,慢慢地平静了下来,看着泪水被一点点风干,就着贺焕胳膊慢慢地站了起来。一直注视大儿子不语的古涵山微微松下了肩膀,回首望着妻子的相片,再次陷入沉思。
欣然病后每年都会给母亲录一段视频,无论是病容满面还是沉疴难起,都让胡婶简单的给她画上淡妆,巧笑倩兮地给母亲说些悄悄话,不仅告诉她现在很好,去年还抱怨着她不过偷偷拔了导液管,就被大哥按在床边连打了十多下屁股,那委屈告状的小模样,仿佛母亲真会醒来,把她揽在怀里,嗔怪地瞪着大儿子。古涵山和古楷都不忍再听欣然今年给母亲的私房话,只留下贺焕把视频音量开到最小,放到了舅母的墓碑旁,仿佛十多年前,娇俏喜笑的小欣然赖在母亲怀里,跟满眼宠溺娇惯她的母亲喁喁低语。
古楷自上山后一路无话,贺焕亲自开车把老爷子送回了古宅,古楷则带着欣然的视频半路转到了母亲留给他们兄妹的温泉山庄,多年的习惯,老爷子默许,贺焕也不多说。
古家上下仿佛全都忘了小小这个人。
胡婶每早给小小送着吃食,小小都在睡着,晚上取回食盒时,小小总是望着天窗发呆不语。到小屋第一次清醒着碰到胡婶时,小小沙哑着嗓子,憋了半天,蚊子声般问着胡婶:“胡婶,欣然……”胡婶本来气极了小小,后来见她比初到古宅时还要瘦削的身子,还有那一身新旧叠加的伤痕,心软了下来。可是听见小小打听欣然,怒气一下子涌上,到底没有出言讥讽,只冷淡道:“托你的福,好起来了。”小小的表情无波无澜,也不再多问,但从那以后再没有说过一句话。胡婶每天给小小送完饭,都要到医院照顾欣然,请的护工、保姆成群,可是胡婶谁都不放心,非得每天亲眼看着欣然吃喝皆好才安心。古涵山不常在c城,贺焕和古楷更是一连十几天都没影儿,胡伯要安排各位大祖宗、小祖宗各方起居,隔着几天才有时间去看一眼呆滞痴傻般的小小。
胡伯知道最近是多事之秋,不要说贺焕遥控的城郊的几场火并,就是古大少也要在后方预备着跟蒋单两家背后的诸多人马的鱼死网破。而b都也正值换届,古楷外公顾泽青年事已高,顾家第二代并无出众人才,古涵山只身飞回了b都,亲自运筹各方势力,力图把妻子的小侄儿,顾家幼孙顾孟图力挺上位,不求顾家万世长青,只愿他们在这场大风波中安稳过渡。b都太子爷亲自设宴,款待古涵山,席间不停地爆料贺焕和古楷的幼时糗事,还不失恭敬地抱怨老爷子把儿子、外甥都拘在身边,害得他们兄弟几个只能隔山相望,古涵山大笑之余,心里微定,知道这是上面的暗示,便放开手脚,再无顾忌。
五月初,b都一切尘埃落定。古涵山从专机上下来,并没有看到惯常来接机的儿子和外甥时,心里便是一沉。稳着情绪给家里打了电话,前几日电话中故作平静的胡伯一脸悲怆:“对不起,是我要瞒着您的。大少爷搬去了温泉山庄。小小,小小不会说话了。”
同人不同命
葬礼后第三天一大早,古楷开车接回了光荣毕业的古默然同学,早已收拾好行李准备登机的古涵山匆匆看了生龙活虎、蹦跳依旧的二儿子一眼,重重地拍了嬉皮笑脸的某人大脑袋一下后,登机前往了b都。
古默然当天便跟着大哥拜祭了母亲,上香之后,连推带搡的把大哥推了出去,自己则坐在母亲墓碑前,脑袋靠在墓碑上,嘀嘀咕咕说了近一个小时的话。古楷望着青山茫茫,翠柳依依,独自走到了小达然的坟冢前。古家的规矩未出世的孩子不立牌位,可当初母亲去世后,古楷毫无商量余地的给未出世的小妹妹立了个衣冠冢,把早已准备好的儿童房内的一切东西烧个精光,埋在了地下,不仅留了达然的小名,墓碑上还刻上了“古行”的大名。此后十年,古涵山每次扫墓,只拜妻子,未出世的小女儿的空穴,则只是远远望着,而古楷则偏执狂般每到当年医生估计的预产期那天,都独自来给小达然扫墓。今年,依旧。
古楷在古达然的坟前几乎站成了墓碑,才听到身后小跑的脚步声。西装笔挺的古默然,一扫刚才在母亲墓前的笑意盎然,严肃哀伤的望着达然的墓碑,静立在大哥身后,半晌无语。直到日上中空,哥俩才敛了表情,起身上了车,刚走半路,唐家二少爷唐正泰的电话打了过来,古二少跟唐二少是光屁股长大的狐朋狗友,年前回国除了满街找狗那次,再没见过。为了衬托唐二那个醒目动听的大名,古二少给唐二少的手机铃声专门设置成了某未成年gv男优的叫/床声,古楷强捏着拳头才没把他二货弟弟的手机扔出车窗,司机久经沙场,对古二少的一切变态行为早已免疫,只不过车速不经意地提速两成,以求早到早超生。
古二少的嘴巴咧到了后脑勺:“呦,二子,想哥哥啦?狗鼻子呀,怎么知道哥哥今儿回来了?”
古楷默默地转过头去,再不想说话了。
唐老二也是个大嗓门,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跟古二少是一对二货,咧咧道:“哥想你想的茶饭不思,怎么着,今晚给你洗尘,何三儿他们也来,哥几个想死你了,不把你办踏实了,浑身不舒坦。”
“咳,咳……”古默然悄悄地瞥了一眼古大少的后脑勺,义正词严地说:“归家当拜高堂,我大哥尚在,怎么能跟你们一样,不知礼数,无法无天。”
隔着俩人的距离,古楷都能听到唐二那孕吐般的呕吐声,不禁撇上了嘴角,听着自己弟弟做戏。古二少见大哥没有反应,敷衍了两句,也没给个准话,急忙忙地挂了电话。
古大少接着望着窗外,就感觉到那熟悉的大脑袋期期艾艾的蹭了过来,不自觉地笑容越来越大,一直觑着大哥表情的古二少“嗷唔”一声,险些撞到车顶,抱着大哥脖子就要亲上去,古楷脑袋一撇躲过了古二少的口水吻,反手一拽,照着他屁股狠拍了两下,喝到:“早去早回,再敢像上次那么胡闹,看我怎么收拾你。”古二少笑得白牙晃晃,傻乐地只会点头了。正说着,贺焕电话过来,古楷跟他略说了两句便把电话递给了瞬间变得一本正经起来的二少爷手里。古二少一脸严肃认真,仿佛小学生听着领袖讲话一样的神气,古楷气笑地又照着他屁股打了一下,古二少忙躲到车门一侧,规规矩矩地答着贺焕的问话。电话拿回来时,古楷听着贺焕说着什么,看了古二少一眼,思考了一会说道,“没问题,晚上我过去。”
古楷把古二少送到医院便转身回了公司。古二少到医院陪着已经能坐起来的欣然说了一车的话,只把古大小姐说的满脸嫌弃才悻悻地闭嘴。回到古宅,抱着胡婶转了三圈,胡伯揪着他耳朵笑斥道:“硕士毕业了,还跟幼儿园孩子似的,快去,换身衣服,晚上不是还有应酬吗?”古二少笑嘻嘻地扑到胡伯身上,大脑袋蹭了两下,飞奔上楼了。胡伯愣了愣,摸摸被大脑袋蹭过的地方,似曾相识。
古二少散漫悠闲地进到包间时,没看到做东的唐二,反倒看到了沙发上和孙家长孙对坐低语的大表哥和亲大哥,嘴巴张得能装下俩鸭蛋。古楷抬头看着弟弟那没出息的样子,压根不想跟他相认。c城政坛大族孙家的长孙,c城政界的后起之秀孙韧黎正和贺焕低声交谈着什么,看见古二少进来,忙招手笑道:“默然,来,让孙大哥看看,呦,这回真出息了,大泊,好手段呀。”古二少见比大表哥年纪大、资历深的孙韧黎在场,忙敛去一身嬉皮笑脸的纨绔之气,矜持有礼、进退得宜地跟孙韧黎打着招呼,贺焕低头跟古楷对视一眼,俩人眼中笑意难掩。
“得啦,古二摸,别装啦,来来来,三缺一。”自从被古二少摆过一道后,何家独子,俩双胞胎哥哥夭折后排行第三的何三儿同学便跟古二少对上了。古默然同学不管人后怎么使黑拳、出阴招,人前绝对一派温润、谦谦君子。冲大哥和大表哥点头打过招呼,笑嘻嘻的凑上了麻桌,都是老熟人,何三儿做对家,上下家都是熟的不能再熟的“狐的朋,狗的友”。
古二少一边砌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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