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她脱下了汗透的上衣。古楷见小小微长成的身子抽成一条,把脑袋藏进了枕头下,绷紧了后背不言不语得仿佛要接着熬刑般,转过身去,眼眶深红。
古楷可以对着小小的墓碑静立几个小时,可以枯坐在东配楼一坐一宿,可以对着老父回忆过往,忏悔自己的不孝,可此时对着活生生的小小却像失语了般,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罚是罚完了,可是过去和现在,现在和以后……古楷揉了揉额头,他突然想念贺焕了,贺焕面对小小比他自在轻松的多。小小是他亲妹,却让他除了她犯错教训她时,有话可说,可是打完她屁股之后,却无言以对。
古楷搓了下脸,被对着小小坐了半天,到底一言未发地起身去了卫生间,打开花洒,猛冲了半天冷水澡,才冷静下来。调整完情绪拿着温热的擦身毛巾出来时,小小已经带着泪睡着了。
古楷一下下给小小轻擦着身子,打板子的力道心里有数,照顾小小的手法却生疏异常,费了半天力可算把小小擦干净了,拿起药瓶正要上药间,小小房门被大力推开。古涵山冷沉着脸,一把夺过药瓶,望着大儿子半晌,长叹一口气道:“你先出去!”
得失
古楷看着父亲痛惜却不忍深责的眼神,心里一黯,点了点头就要转身出门,就听床上小小哼唧出声:“水……”古涵山转身就要去倒水,古楷哪里能让父亲动手,忙倒了杯温水递到了小小嘴边。古涵山接过水杯,把半睁着眼迷糊着的小小半抱在自己怀里,看她喝下了整杯水后,轻声问道:“还要吗?”
小小迷迷糊糊中摇了摇头,转头又要睡去。古涵山来不及搭理大儿子,忙把光溜溜的小闺女拖抱在怀里,让她那姹紫嫣红的可怜屁股顶在自己膝盖上,接过大儿子递过来来的伤药,低头喷洒起来。古楷见父亲跟喷农药似的捡着块地儿就网上撒,生怕药剩了浪费,无奈道:“爸,我来吧。”
古涵山没有抬头,气哼道:“大少爷管打还管治?”古楷见父亲这顽童般的口气,心里一松,讨好道:“都管都管,爸给涨工资不?”古涵山见大儿子如此顺杆爬,抬头气笑道:“停薪留职!什么时候小小这屁股能见人了,你什么时候管你妹妹要工钱。”古楷看了下一直闭眼装睡的小小,揉着太阳穴笑道:“爸,我要关她三天禁闭,等我处理完顾家,我带她出去走一圈。”古涵山手下一停,瞪眼道:“胡闹!”顿了一下,喝道:“我也要去!”
古楷一滞,半天没接上话来,只好转移话题道:“爸,我来吧,给她上完药,您再跟她说话?”古涵山知道自己手下没个轻重,当年教训大儿子和大外甥时,也是他只管打,妻子和小胡两口子管治。想到这,古涵山忙打住念头,见大儿子把绷紧了身子闭眼装迷糊的小闺女抱趴在了腿上,也不管她真睡假睡,细心的涂起药来,刚才一路疾行上山时担忧不已的心才慢慢平复下来。
古楷不言不语的给小小上了药,见父亲抱着小小脑袋一下下轻抚着,一脸说不出的心疼,自己心里也难受起来。好不容易拾掇完,也不待老头下逐客令,简单交待了两句就带门出去了。
古楷跟门外赶回来的胡伯低声询问唐老爷子的病情和顾孟晓那边的情况时,古涵山终于听到了小小的哭声。
小小趴在床中间,见古涵山脱了外套,歪坐在了床边一下下轻抚着她后背,也不说话,只满眼爱怜心痛的望着她,小小心里酸胀的想要溢出来。古涵山见小小闭眼咬牙忍疼装睡的样子,笑声道:“笨蛋!小笨蛋!”
小小一愣,抬起头来,大眼睛里泪汪汪的看着古涵山。
古涵山侧身低着头,笑斥道:“一言不合就推人,跟谁学的坏毛病?”
小小一僵,望着古涵山虽是训斥却毫无责怪的口气,看着他仿佛自己做什么都是情有可原的宠溺表情,小小大哭出声。
古涵山最见不得小小哭,叹着气拍哄道:“都快成小泪包了,来,能侧身吗?躺我腿上,跟我说说话。”
小小慢慢收起眼泪,点点头。
古涵山进门时就仔细打量了小小的伤势,刚才上药时更看得明白,大儿子真是手下留情了,这种板伤打的时候疼得难熬,打完以后只伤表皮,最多趴一宿,歇上三天原地三空翻都没事儿。见小小也没有故作重伤,只是不好意思的往自己身侧挪着,心里更是疼惜,伸手抱起她,给她肚子上盖上薄被,让她舒舒服服的侧躺在了自己腿上。
古涵山一边揪着她红透的小耳朵,一边轻声问道:“跟我说说,当时你是怎么想的?怎么就推人了?”
小小浑身一僵,眼泪涌出,她想大喊“我不是故意的,我是腿麻……”可是……曾经在古家的一年,大少爷的苛责重打时老爷子的视而不见,以及病发后大少爷的退步忍让和老爷子再不保留的愧疚和怜惜,小小“死”过一会后,深想过许久。
她接到蒋正杰电话后在机场被瑟瑟姐堵到时,瑟瑟姐从未有过的疾言厉色,几乎把她胳膊卸脱臼了也不许她回来。小小挣扎间错过了直飞c城的航班,在封瑟瑟车上流着泪冷静道:“他不会杀我,古家大少爷也不会杀我。瑟瑟姐,你相信我,他,只会再一次抛弃我,真的,不会杀我。”小小记得瑟瑟姐一脸的苦笑:“抛弃比杀死更残忍。”小小笑了:“姐姐,抛弃了,我还在;杀了,我就不在了。”瑟瑟姐冰雪剔透,前后联想就猜出个大概,知道小小去意已决,与其做无谓的拦阻,不如让她古家之行心结更小,于是说道:“一个父亲再强大也有他力所不能及之处,他的选择也许是对整个家庭,对他大多数儿女来说更好,但是对你……小小,人贵自立,当你一次次被人做选择时,不如强大起来,强大到能够去选择别人。”
小小当时想不到以后,只是想最快最有效的劝服瑟瑟姐,于是流泪笑道:“瑟瑟姐,我早就想明白了。他……对我再不好,也是我血缘上的……我找了这个人找了十六年,即使我没办法彻底原谅他,也不想再让他为难,不想让他再被逼着做选择。救出阿晗,我就走。古家大少爷可以跟他斗气,可我,我舍不得呀。瑟瑟姐,哪怕他对我只有那么几天的好,我也舍不得他再左右为难。姐,让我回去吧,哪怕我是被换回去,哪怕我再被赶出来,我十六岁了,有爹的日子还不到十六天!万一古家能多容我几天,多一天,我后半辈子就会多一份念想。姐姐,让我回去试试吧!”瑟瑟长叹许久,流着泪道:“小小,能够以己度人,不怀怨念,多少通透之人都不如你,大妈说你是有后福的孩子,古家不珍视你是他们有眼无珠。小小,我跟你一块吧,我也惦记你三姐。”
……
小小趴在古涵山腿上回想起往事,感受着头上的老人逗弄小兔子般轻揪着她的耳朵,满眼温和笑意,眼里都是包容宠溺,小小泪流不止,当时虽是情急之言,谁知不是她心里话呢。
小小抬手擦着眼泪,心里笑话着自己,她知道自己房间里有监控,和老爷子的话可能会一字不差的传到大少爷耳朵里,自己沉冤得雪了又怎么样,不过是让大少爷记恨自己背后改口,或者再让他们父子冲突。小小苦笑,怎么会有冲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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