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份的高考来得很快。前几日太阳还曝晒着，七月六日那天忽然下起了瓢泼大雨。

豆子起得很早，掀开窗帘一角，看着忧郁的窗外，心也跟着不踏实起来。爸爸妈妈一同将豆子送到学校门口，老远也看见范老师，专门穿了绿色的衣服，满脸的微笑。

进去吧，进去吧！爸爸挥挥手，其他的就什么都没说。

豆子在校道上碰到了林月，便挽着手一起走，回头，看见范老师和爸爸妈妈攀谈了起来。陆续又来了些熟悉的面孔。这样的七月并不如人们描述得那样暗淡无光。豆子笑了起来。

找到考室之后，豆子发现自己的身上湿了大半。空调在里面滋滋地响，在教室里奏出一种不和谐的调子。豆子打了几个喷嚏。

广播里开始播放录音，无非都是些考场须知。往常的模拟考也有，只是今天各人都听得异常认真。豆子想起许多小说里英俊聪慧的男主角。那绝对是假的，豆子笑着摇摇头，谁会在高考这种关头还咬着钢笔胡乱做题呢。

考试也就俩小时，豆子只用了一个半小时就全部完成了。她一点儿也不觉得难，之前的测验和考试，豆子和林月都有比速度的习惯，往往别人还在为文言文阅读题绞尽脑汁的时候，她俩就已经将大小作文都写完了，然后相视着微笑。但豆子又实在不能对自己的答案充满自信。世事总是百转千回的，豆子这样想着。

考场的结束铃声打响了，豆子的脑海里冒出了一个句子：高中的语文课，再见了。

从考场里跑出来，豆子先看见的是小柯。

老师早说了，高考不用穿校服，大家可以随心所欲，只要舒服就好。结果今天一回来，看见的满眼是五彩缤纷。只有个别几人还固执地披着肥大的校服，穿梭于人群中，小柯就是一个。豆子迎上去，头一句就问小柯，咦，你还穿校服呢。小柯点点头：“我觉得穿校服状态会好一点，而且能给我带来幸运。”

回到家，发现爸妈都没上班，早早煲好了汤，摆了一桌的饭菜。他们什么都没说，只是往的豆子碗里夹的菜比往常的还要多。

晚上，妈妈看着豆子吃过了晚饭，又习惯性地抬起脚往书房里迈，忙叫住：“我看那些报纸上的专家写的文章，都说考试那几天晚上不要复习。反正你的实力都已经决定了，再看心不是更烦嘛。还有你们范老师今天也说……”电视里刚好放着晚间新闻，接下来是一个高考专题新闻节目，豆子就坐住了，爸爸从旁边递了一杯热茶过来。

电视机里出现一张肥胖的脸，原来是市高中语文中心组的某高级教师。他很认真地接受记者采访，并详细地谈了谈这次高考的作文。这位老师皱着眉头，仿佛全市的考生都犯了他早就提醒过的错误一般。他说：“像这种类型的题目，写记叙文肯定是不及格的，写自己的事成绩也不会高，写议论文很可能会偏题，写散文就更不可能；有的考生可能会编故事，也很有可能不合要求……”

豆子的爸妈没有说话，只是不约而同地用余光瞥向女儿。

豆子大叫一声：“啊！完了！我写的是演讲稿，照这个肥佬所说的，完蛋定了！”她一个翻身，脸朝里睡在沙发上。

妈妈说，没事没事，别多想。

爸爸也说，他自己的想法而已，别影响明天后天的发挥。

豆子说：“唉，我就知道自己的考试运很霉。大不了复读……”

妈妈点点头，就是啊，成才的路又不是只有高考。但声音里明显出现了沮丧。爸爸瞪了她一眼。

睡觉的时候，豆子忽然发起烧来，大概是早上淋雨了的缘故。

爸妈轮流起了几次，给她擦汗和递药。豆子呢呢喃喃地说，完蛋了完蛋了，发烧呢。爸爸拍拍她的胳膊：“没事，睡一觉就好。”

第二日，豆子的烧退了，但脚总是踩不住点，脑子也虚得很。爸爸妈妈仍是微笑着将她送进考场，然后挥挥手。豆子回头，竟有一种要落泪的感觉。

三天下来，豆子的虚弱跟着高考的紧张一起渐渐消退。

最后一天下午考的是历史。豆子临进考场，叫住林月：“今天一块儿回家？”林月摇摇头：“晚上要和刘浩一家吃饭，他后天就走了。”豆子愣了愣。林月垂下头，让软软的头发顺着脸颊打下来。

随着考试结束铃声打响，豆子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她站起来，慢慢地收拾了一阵，看门口的人潮开始散了，才出去那书包。书包里只放了一部手机，豆子摁开了，是爸爸的一条信息：“来五星广场六楼，和李清家吃饭。”豆子将东西一股脑儿倒进包里，然后挎上就往外走。

“豆豆同学！”

豆子回头，看见郑和几个男生在一起，笑着叫她。

“豆豆，一起去吃饭吗？”郑很真诚地说。旁边却有几个男生挤眉弄眼，一只胳膊揽着站在人堆里的林和钧。

豆子笑了一下，告诉他们自己有事，然后就飞快地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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