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江河顺便在食堂买了两个馒头,边啃边回了寝室。
将馒头吃完,又无开水可喝,觉得喉管梗得难受。
顾不得这么多了,也没有时间去打开水了。他的心里,还搁着一件事呢。
先去看夏兄。要陪明月去检查身体,一定要把夏兄喊上,否则,真说不清楚了。姚江河知道,真正带着纯洁无暇的心去爱明月的,是夏兄而不是自己。夏兄是一个情感沉睡了多年的男人,这样的男人一旦让情感苏醒,便是猛烈的,真挚的,忠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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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兄的窗口依然是黑洞洞的。
大部分寝室的门都已洞开,同楼里的学友们差不多都起了床,即使没有起床的也应该起床了,姚江河便没有顾忌,放肆地敲门。
无人应。
再敲。还是无人应。
当敲了四五遍还是没有响动的时候,姚江河心里隐隐地发了慌。他索性回寝室端来藤椅,站在藤椅上从窗口往夏兄寝室里望。
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夏兄根本不在!
姚江河失望地回了寝室,一时无所适从。
难道夏兄昨晚上就没回屋么?那么大的雨他到哪里去了呢?
他感到害怕了。
可不管怎样,是应该去看看明月的。快八点钟了,不知她起床没有?吃了早饭没有?昨夜,病情是否发作?
姚江河不放心起来,暂时丢开夏兄,向明月的宿舍走去。
明月早已梳妆打扮完毕。
他们一起向学校医院走去。明月几次想问为何不见夏兄,但伯彼此牵惹出些别的思绪,并未启齿。昨晚,夏兄去帮她拿衣服,把她藏于杭间的乳罩和内裤都拿来了,这对一个女孩子来说,既有秘密被人窥探后的羞涩,又有受人呵护的温暖。
一个体态雍容气质高贵的女医生问了症状,简捷地说:“胸膜炎。”
“严重吗?”姚江河问。
“胸腔里有积水,把心脏压住了,因此感到呼吸困难,并发出阵痛。要把积水抽掉,还要打消炎针、吃消炎药。病不是大病,但要及时治疗——既然发现很久,为啥现在才来看?”
明月说;“前不久我还来过,可医生说我是感冒。”
女医生不再说话,唰唰唰地开了张单子,递给明月道:“到红旗医院去照个x光,好好治疗。”
这时候,明月才着了慌:“有这么严重吗?”
女医生又接待别的病人去了。
“走吧,听医生的话。”姚江河说。
红旗医院是通州大学的指定医院,位于雕像“巴山魂”的西面。
医院很大,院内绿树成荫,其清幽古朴,甚至不亚于通州大学校园。
这所医院的历史,已历大半个世纪。本世纪二十年代末三十年代初,红四方面军从鄂豫皖边界突破恶峰险山,插八通州外围。当时,坐镇通州的是国民党反动军阀刘存厚,荒淫无度,弄得民不聊生,怨声载道。但是,刘存厚的军事实力,与另一实力派军阀三陵基相比并不逊色多少。红军从通江而来,在巴山游击军总指挥王维洲的协助下,顺利地占领了宣汉,开进县城,直逼通州城。可是,在通州外围,红军遇到了强大炮火的阻挠。
这里有一关,名叫凤岭关。
凤岭关是由两座山体的夹缝而成的,左边鸡公山,右边凤凰山。两座山像两个打斗的拳师,互不相让,只在它们的脚下留出一个空档来,宽不过两米,高约一丈——一丈之上,两座山体又紧紧地扭在一起。这空档就是凤岭关。自古以来,凤岭关便是出入通州城的门户,马帮也好,商人也好,背二哥也好,都要把汗水洒在这巨门一样的地方。在军阀混战的年月,抛在关内关外的野尸不计其数。
红军要进通州城,打垮刘存厚,首先要突破这凤岭关。
刘存厚在凤凰山和鸡公山上都派了王牌军把守,因此,他认为高枕无忧。
红军和反动军队血战两昼夜,两面山坡上和沟沟壑壑,撂下了重重叠叠的尸体。红军伤亡惨重,徐向前总指挥忧思不眠。
第三天夜里,徐总指挥一面以强大的火力佯装强夺关隘,一面派出两路人马,分别从鸡公山和凤凰山的背后摸上山顶,轻而易举地占领了山头。当敌人在火把之中看见山头飘扬的红旗,惊慌失措,溃不成军。
红军乘胜突进,杀进通州城的时候,刘存厚还躺在床上搂着姨太太抽大烟。听到红军喊杀之声,他慌乱而起,备马出逃。紧随其后的,除了他最宠爱的姨太太和几个贴身侍卫,还有两大麻袋金元宝。过通川桥时,由于惊慌失措,麻袋在桥柱上一撞,金元宝流了出来,迤迤逦逦撒了一地。
红军占领了通州城,立即安抚百姓,医治伤员。刘存厚在此盘踞多年,却没有一个像样的医院。徐向前总指挥断然决定:立即修建一所医院!取名叫“红四方面军野战医院”。
这便是红旗医院的前身。
解放后,红旗医院不断扩大,不断招揽人才,发展到现在,已经是通州城的王牌医院了。
明月和姚江河去的时候,来看病的人还不算很多。他们挂了号,走进三楼的内科诊断室。
接待他们的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医生,头上挽一个髻,用银钗叉了,显现出少妇特有的温柔慵懒的韵致。她体态丰满,脸盘子较宽,但这并不影响她给人整体上的温馨感。只是她的眼梢有点吊,暴露出一种掩藏得很深的愁怀。
“照个片吧。”女医生说。
姚江河陪明月去照了片。照片的医生叫他们下午去看结果。
“我们懒得回学校了,”明月说,“反正今天没课,我们就在外面吃点东西,然后去看场电影。我有好久没看过电影了。”
姚江河脚尖点地,并不说话。他心里装着夏兄。他真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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