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江边煮着简单的饭菜的时候，一个约莫二十四五的女子早就站了一边。望着江水，神色恍惚。带着这种神情的女子，我是见过好些个了。例如去年，我载一个客人往上游的一个镇上去的时候，便见过这样一个女子呆立岸边。两日后回来，船忽然被什么撞上，探出脑袋一看，就是那个女子的面容。只不过，脸都被江水泡肿了，脸皮开裂，看上去很可怕的。
现在的这个女子……嗯？
直到我吃完了饭，她还站在一边，极漠然的样子。我问她要不要搭船，她反问我：“你的船，是叫聊舟么？”
我将头点了一点。跟着，她也把头点了一点。我知道，聊舟上面又多了一个故事了。她上了船，我撑开了竹篙，这个故事就开始了。
有个叫辰双燕的漂亮女孩，是很讲求物质享受的。国庆节的时候，因为男友兰仰赫不肯带她去香港玩，她一赌气，自己坐上了直通香港的大巴。她在车上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醒来后，发现自己靠在一个很瘦削的肩膀上。抬头一看，吓了一跳，那是个模样可怕的老头。他瘦得几乎风一吹就会贴到车顶板上，脸色惨白，嘴唇干瘪得像没充气的气球，眼袋突起来像两个肉瘤子，一双眼睛阴森森地看着辰双燕。
我身边坐的明明是一个女人呀，怎么换成这么一个瘦老头了？辰双燕打了一个寒战，把自己缩成一团。
瘦老头很奇怪，他一直扭着头看辰双燕。他的眼睛像两个黑洞，想把她吸进去似的。辰双燕心里直发毛，开始还装看不见，久了就受不了了，她喊：“乘务员！乘务员！”
一个中年男人摇晃着走过来，脸上迷迷茫茫，像刚从睡梦中醒过来。他先朝瘦老头鞠了一个躬：“老板！”再扬起脸不耐烦地问辰双燕：“怎么了？”
辰双燕吃了一惊，这各猥琐老头竟是老板？她顿时底气不足了：“他……他老看我！”
那男人怪怪地笑：“长得漂亮还不让人看么？我们老板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气呐！”说完了，又恭恭敬敬朝瘦老头鞠躬，接着像古代的太监那样退下了。
辰双燕犯起傻，她本想让乘务员把老头赶走的，可现在没法这么干了。她知道这辆大巴所隶属的客运公司规模很大，老头要真是这间公司的老板，可得罪不起。瘦老头还在直勾勾地看辰双燕，这回，她不敢再生气，对自己的美貌还升起一种自负感。她朝瘦老头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忐忑不安地靠在另一边的车窗上。
辰双燕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忽然，她感到什么东西在自己臂膀上擦过，就醒了。她竟看见一件非常漂亮的裘皮上衣披在自己身上。她一眼就看出了，这是名牌货，要好几钱块钱。以前她在商店看过，喜欢得要死，可那昂贵的价格，却让她再爱慕虚荣也不好意思让兰仰赫买。想不到，现在它就披在自己身上。
辰双燕惊讶地看着那瘦老头。瘦老头涩涩地说：“我怕你受了凉，就打电话吩咐附近的手下赶紧去买一件衣服，再立刻开车送到这来。车停的时候你没醒，给你披衣服时，你倒被惊醒了，我感到抱歉。”
辰双燕瞪大眼睛，神情既震撼又惊喜，她柔着腔调说：“麻烦你了，可我买不起这件衣服呀。”
瘦老头阴阴地笑了笑：“你不知道吗？我把这件衣服披在你身上了，就是送给你。”
他的丑陋模样和钝锯锯木头般的声音让辰双燕浑身不舒服，可那种慷慨劲儿又叫她乐意接近。于是这一路上，她开始跟瘦老头套近乎。可这瘦老头真是怪，开始还直盯着辰双燕不放，现在却爱理不理了。人家问他名字，他也不说。辰双燕委屈起来，心里恨恨地想：要不是看你送了一件好衣服给我，我理你都傻。
车到站了。辰双燕提着行李下了车。按照原来的计划，是在附近找间旅馆住下，再打个电话给兰仰赫，看他会不会追来。他要是来了，就缠着他好好享受购物的乐趣；要是不来，哼，回去就甩了他！
正这么想着，手中的行李忽然被人抢走了。辰双燕大惊失色，还以为刚来就遇到强盗。抢她行李的却是那个瘦老头，他丢下三个字：“跟我来！”就向前走去。
辰双燕赶紧跟上他。在街边，瘦老头竟挥手叫停一辆黑色平治，拉着辰双燕钻进去。他冷冷对司机说：“去香格尔大酒店！”司机木然应道：“是，老板！”
到了富丽堂皇的香格尔大酒店，瘦老头带她上到第十六层，叫服务生打开一间房门。辰双燕立刻震惊了，她看出这是一间总统套房，各类设备齐全而豪华。她结结巴巴地问瘦老头：“你……你带我来这干什么？”瘦老头简洁地说：“给你住。”
辰双燕明白，这瘦老头真的是看上自己了，不然不会有这么大的手笔。可这也太夸张了吧？她心里很矛盾，她做梦都想过这样的生活，只是付出的代价会不会太大？走一步看一步吧，让他占些便宜就算了，要是太过分，自己就跑掉。
让辰双燕意外的是，瘦老头给她安顿好一切后，一声不吭地走了。过了不久，一个女孩子进来给辰双燕做洗浴按摩。辰双燕舒服地眯着眼睛问她：“在这里住一晚要多少钱？”女孩迷茫地看着她：“一分钱也用不着。”“什么？”“是老板带你来的嘛，住多久都不用花钱。”
辰双燕又被震撼了一次。天啊，这个丑老头又开客运公司又开大酒店，他该有多少钱呀！让她更震撼的还在后头。接下来的几天，瘦老头带她遍了香港的高档商业区，买遍了女性喜欢的各类高档商品，吃遍了最昂贵最精致的美食。这还算不得什么，让辰双燕不可思议的是，不管瘦老头带她去哪里，都不用花钱。不管哪里的人都叫他老板。他也拥有太多产业了吧？辰双燕感觉自己遇到一个超级大款。
很快，到了辰双燕在香港的第五天。兰仰赫没有打过一次电话给她，她也只是感到一点失落。按原先打算，最多只能在香港呆五天，还要回去工作。但辰双燕认为自己用不着回去了，凭瘦老头这几天对她惊人的宠爱，没准下一次就是送豪宅。令她纳闷的是，瘦老头从没有刻意与她亲近过，每晚把她送回酒店，他就走了。
这晚，瘦老头又带辰双燕去了一间金碧辉煌的珠宝行，员工纷纷叫他老板。辰双燕已经见怪不怪了，可没多久，她又惊讶起来。开始的时候，瘦老头还是问辰双燕喜欢哪件珠宝，她一指哪样，他就吩咐员工把它包起来。后来，只要辰双燕的眼睛往哪一扫，瘦老头就给她要那边的珠宝。不是一件两件，一要就是一整片。
辰双燕的心脏就快跳出来了，她说：“你怎么了，别吓我好不好？送这么多，一辈子都戴不完！”
瘦老头没有搭腔，继续要着这样那样的珠宝首饰。到他们离开珠宝行时，手里的密码箱里装着一百多件珠宝。
这次，瘦老头也上了那间豪华至极的总统套房，坐在沙发上。他也不说话，阴鸷地盯着辰双燕。后者心里明白，该来的来了。换在五天前，她一定不愿意，但现在，她无可奈何。她默默走进浴室，冲凉时忍不住哭了。倒不是因为就要失身，而是感到非常强大的精神压力。她仍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切，一百多件珠宝呀，加起来值一千多万。真的全属于自己了？辰双燕觉得她不值那么多。
走出浴室，瘦老头还坐在沙发上。辰双燕默默躺到床上。没多久，就听见瘦老头走来的脚步声。一只干瘪的手搭在辰双燕丰润的臂膀上，令她抖了一抖。她颤着声问：“那些珠宝……真的全属于我了吗？”
瘦老头沙哑地回答：“都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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