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一墙之隔，就是陈妃所住的上苑宫，说起来也是雪如倒霉，两人身份悬殊，却住得这么近，眼皮底下的争宠，时间久了，一定会成为别人心中的硬疙瘩。开始我以为，雪如谦逊一些，每日去给她请安，或许还能平息她心中的积怨，谁想并非如此，这日竟然偶然听说，陈娘娘却一直觉得雪如这样做是在她面前卖弄，是羞辱她。

天气好的时候，我就叫人把宫里的杯子抱出去晾晒，傍晚去收，就总能发觉杯子被墨汁弄得好脏，一次或许是意外，两次，第三次，我已经猜出，这事情一定是对面的宫女做的，未必就是娘娘指使，只不过，如果对面的宫女都跟我们有这样深的怨恨，可想而知，她们的主子是什么态度。

“无音姐姐，这未免太欺负人了，什么意思嘛？就算是嫉妒咱们才人，也不要用这么下流的手法。”芳儿已经气极，晒了一天的被子成了这样，她还觉得委屈，我抱着被子说：“以后不到这边晒被子，就不会给人弄脏，日后，既然被人这么讨厌，那我们日后出去就要更加小心才行。”

“无音姐，你脾气好，可不知道她们有多坏，宫中的奴婢，都是跟着主子过日子，主子得宠了奴婢就过的好，不会被人欺负，赏赐也会多，我们这样低声下气，别人会领取吗？”芳儿竟然也说这种话了，雪如正巧走过来，瞧了扇子一眼，浅浅一笑说：“姐，总之你要我怎么样，我就怎么样，但是现在被他们欺负成这样，好受吗？”她的话未免冷嘲热讽，暗地里埋怨我不为她盘算，雪如说：“今日雪如还是才人，明日还是才人，皇上却不一定还是雪如的皇上了，到时候，下场会怎样？”

我心中一动，暗暗发冷，的确是这样，今日还是才人，明日还是才人，明日若是个不得宠的才人，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我无非是想雪如能平平安安过完这一辈子，只不过，我实在厌恶那些尔虞我诈，伤人，伤自己。

“姐，你一人清高，不要觉得别人都跟你一样清高。皇宫中的事情你比雪如更明白，十九爷就是个最好的例子。”

雪如开始跌跌不休了，我叫芳儿下去，边叠衣服边问：“你想怎么样？”

“至少，走上了这条路，就要做到人上之人。”

我心中想着，人上之人，究竟要走到多高才满意呢？站起来瞧着雪如，很认真的问：“有些事情，并不是我们说了算，是皇上说了算，雪如，既然这样，我帮你，你答应我一件事情。”

“什么？”雪如睁着一对透亮的眼眸，我说：“不要害人性命。”

“害人？”雪如温柔一笑：“雪儿只求别人别来害雪儿罢啦，姐，等雪儿的地位稳固了，没了后顾之忧，雪如自然不会在奢望什么。”

我这才说：“皇上比我们聪明的多，清醒的多，皇上的心思，就跟天上的云一样难测，我们不会全知道，却一定要知道一点。”我看着她绝美的面容，很无奈的一笑：“有时候，单单依靠容貌，并不能包你一生荣宠，女人会老，而天下总会有年轻美丽的女子取代你，天下是皇上的，皇上天生坐拥一切，你想从他身上分到一点真心，就要学会抓住天上的云。”

雪如被我的话吓到了，她心中一定明白我说的是什么。

我却想着，如何才能走的更远呢，其实我从没去想过皇上是什么样的人，因为想这些很辛苦。

皇上，我微微低头，看着门外的一盆牡丹发呆，雪如竟随口说：“雪如伺候皇上一年多了，真想不通，为何皇上不连个昭仪都不许我做。我究竟做了什么错事，使皇上对雪儿这么吝啬？”

我看了看雪如，心中想，若我是皇上，一定了解雪如的性格，若我对雪如稍微有点怜悯之心，也不会给她太高的地位，一来，树大招风，二来，这样的女子赏心悦目，却还没到要我为她的未来担忧，分一份心思跟牵挂给她的地步，不知道应该为雪如庆幸好，还是要为她难过。雪如太容易被看懂，即便她觉得自己聪明美貌，却远远低估了他人的智慧。

我叹一口气，雪如红了脸：“姐，你怎么了？”

“雪如，皇上不是一般的男人，你不能用一般的心思去揣测他。”

我笑道：“在宫中做女人，只有两个选择，要不一张白纸天真纯真，叫皇上从心底喜爱你，呵护你，觉得你珍贵，要不就足够的聪明，用手段叫男人离不开你，对你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两点，你都占一半，却什么都不是。”雪如的天真显得无知，雪如的智慧却不够根基，我只好一笑：“先学会做一张白纸吧，就算是做不到，装，也要装出来。”

“装？”雪如笑道：“如何装？”

我说：“我实在不希望你假装什么，若你真爱皇上，就一心一去爱就是了，真心两字，很难的，对帝王来说，就更难得。雪如，你真的不该去想什么地位，什么权势尊荣，你应该想着要皇上一点点真心，如果你能吞下他整颗的心，那再也没什么能伤害你，皇上是你的，天下算什么呢？”

雪如脸上露出一种憧憬，我心中默默去想，真心难得，就像要抓住天上的云。

皇上的心思缜密细腻，十九爷已然很细腻，可皇上似乎比十九爷更细腻。

我默默喝茶，心想，于其去对着皇上诉说真心，不如处处付出真心，动作，比语言更有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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