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生命的喜悦已经冲不散即将到来的失败和分离的哀伤了。其他德军士兵陷入了醉生梦死的状态,而我和兰茨就那样每天好像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一样守在一起。很多时候我们什么都不做,就是死死盯着对方。所有的甜蜜都镀上了一层绝望。我们一天不厌其烦亲吻对方几十次,好像在弥补即将失去的时光。
我们的第二个儿子就是在这种气氛中出生的。我抱着孩子喂奶,让他尝尝妈妈的味道,可是根本不知道他可以享受这种待遇多久。他是亚麻色头发,灰色眼睛,很像兰茨也很像我。我们每天围着他看不够,有的时候也会想起他不知去向的哥哥。
得知卢浮宫内被安放了大量炸药,希特勒已经下令毁掉巴黎的时候,兰茨本来很担忧地准备搬家的,但是最后没有搬。我知道他们已经决定了投降,如果有谁能第一个得到这种消息,那么一定是兰茨。那一天很快到来了。我永远记得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兰茨用力吻了吻我,然后说,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只要他还有一线生机,他一定会来找我。不要去看他投降的样子,他不希望我看到那屈辱的一刻。
我流着泪说好。
我就在家里等待,很快就有人过来逮捕了我。我们行走在巴黎明媚的阳光下,沿途的女人孩子都冲我吐痰,扔东西。我听不懂他们说的话,但是我一点也不想听懂。
逮捕我的是美国人,事先准备好的法语和俄语没有派上用场,但这不是坏事。他们带我去接受审问,态度还不算恶劣,但是完全不顾我的意愿抱走了我的孩子。
审问我的美国官员问我:“姓名,年龄,国籍。”
“我叫秦心南,年龄23岁,中国人。”
“哪个是姓,哪个是名字?”
“姓秦,名心南。”
“中国人?怎么可能是中国人?中国人却和德国佬混在一块?如果你是日本人,没必要伪装,虽然你们炸了珍珠港,我们也不会把气撒在一个女人身上。”
我冷冷看了他一眼,说:“我恨纳粹种族主义,我恨日本法西斯,我恨不得所有侵华日军都被阉了,让他们的女人都饥渴而死,现在相信了么?”
美国人咽了咽口水,说:“好的,下一个问题。你去过北非随军?官职。”
我说:“厨娘。”
看到他吃了苍蝇一样的表情,我说:“说是情妇更恰当一些,那是官面上的说法。”
他显然更加接受这个答案,抬抬眉毛,继续问:“有没有什么坦白出来可以给你争取宽大处理的事件?比如救过多少个犹太人……”
我说:“我不认识任何犹太人,在记忆里干脆一个都没见过,兰茨也不会当着我的面杀人。我想没有。”
“听说你的情人为你处决过一个犹太女人。”
“我不知道,也许吧。”
最后这个美国人看我的眼神里甚至有了一点同情,我相信他肯定把我当做了一个玩物,没有任何地位。最后甚至连语气都温和了一些:“虽然你没有什么光辉事迹,但是也没有参与作恶,而且你的祖国也在同日本法西斯战斗,与盟军统一战线……我们决定将你遣返回国。”
我说:“我有选择吗?”
他耸耸肩:“很遗憾。没有。”
“我的孩子呢?”
“我们会处理。”
“处理?”
“我们会把他带回美国接受先进的教育,他这么小,不能因为一个纳粹战犯父亲就也走上那样的不归路。”
所谓处理,从小洗脑而已。
我说,他还在哺乳期。
他说,美国的奶粉很好。
我不得不安静地、默默地承受。这些美国人,不顾任何人的意愿决定他们认为正确的一切,带着优越和施舍。在他们面前,我又能说些什么呢。
被俘
当初做反间谍工作的时候辣手摧花的举动害了我。我是党卫军,本来待遇就比国防军差很多,但是最悲惨的是,那些我杀掉的美女间谍的老相好都来找我作对了。他们都知道我是从非洲回来的,回来之后驻守在巴黎哪里都没去过,但是他们把我按在水桶里灌水,快要淹死的时候捞出来,问我希特勒现在藏身在何处,问我柏林的守军如何部署。
我说,我既不是他的亲信,也不是他的老婆,他要去哪里,为什么要告诉我?
迎接我的是新一轮的灌水。
这伎俩我是熟悉的,当初做刑讯的时候我是用过的,犯人要么在绝望中开口,要么在绝望中死去。
我几乎以为我也难逃此劫。
最后我还是活着出了刑讯室。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招待我的是一场“巧克力盛宴”,所有的食物从早到晚都是巧克力,就连饮料都是放得冰凉的热巧克力,下面粘糊糊一层,上面黑乎乎一片。
到最后完全是求生的本能支撑着我把那黑乎乎的条状物扔进嘴里吃掉的,吃太多巧克力让我消化不良,每次打嗝嗅到那种可可味,我就有一种呕吐的冲动。
本来我的肺部就有旧伤,加上这次被灌水逼供,每天要么咳嗽个不停,要么发出拉风箱一样的声音。守在门口的黑人士兵都有点听不下去,躲远了。如果不是知道外面还有其他重兵把守,这几乎是绝妙的逃跑的机会。
最后在我的抗议下我得到了一个美国医生的治疗。医生说我旧伤发作,而且营养不良,如果再继续天天吃巧克力没多久就会死去。也许是更高层的长官觉得我还有用,又或者是惦记着日内瓦公约。总之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吃到了面包和蔬菜,还有一点肉。
我忽然觉得,拒绝向法国人投降而选择了美国人,真的不是一个我们想象中那么聪明的决定。
时光仿佛停止了。我每天看到有人打开门,都不知道是来给我送饭,还是把我拉出去枪毙。监狱的窗户又高又小,只能偶尔给我带来一点阳光。但是这一点阳光都是奢侈而美好的。
守门的黑人士兵还算和气,没有没收我的照片。一有阳光,我就到下面去看我和南拥吻的画面,好像回到了烈日炎炎的非洲。那个时候我们多么幸福啊!
外界的事情我一点也不知道,只能趁送饭的时候小心地和黑人士兵套近乎,了解一点情况。虽然败势已经无可挽回,德军还是在死扛。其实如果不是受到卡纳里斯将军领导,如果不是看见了隆美尔元帅的犹豫,如果不是听了南无意间一语道破的真相,也许我也还在战线上负隅顽抗。这是党卫军的信条:“吾之忠诚即荣耀。”
希特勒想出了“焦土政策”,想要整个德国给他陪葬。
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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