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极为机密……”
“……请姑娘略送茶水……”
我望着桌上笔墨,忽地笑了,唇角染尽寒意。他,七王,恐怕就是在利用我吧,从一开始就是。而那位“贵客”想来就是他的最终目的。
而事到如今,我又能说什么?他先把我接进府来,有恩与我;后以礼相待,有义与我。我若拒绝,那便是人人唾弃的忘恩负义之徒!
我摇头苦笑。
之前答应他便是度量轻重,知若是相安无事便罢,若真有意把我怎样,躲得过今天,逃不过明天,索性答应他,给自己留条后路。
朱笔轻轻点下,在绢子上续画着方才的红梅,那是一个墙角,几株红梅随性而开,不受任何束缚地灿然而放。我忽地想起数月前与澈亦的那次见面……
那是我与他第二次见面,未时,京都北侧梅亭。
澈亦将我从迎仙居带到了那个地方,随行两个小僮带了好几个餐盒。我与澈亦在亭中品茶喝酒,观樵夫之来往,赏落日之余晖,无意中竟发现亭旁开了几株红梅。六月开的红梅,红得奇,红得艳。
我们便笑谈花开之由,他道这是“司梅仙子恋红尘”,我道这是“梅仙醉酒乱时令”,两人杯酒流觞,倒是别有一番情趣。
几月以来,我与澈亦少则相隔三五天,多则分开十数天便会聚在一起谈论天下事。常谈的是朝廷内外,偶尔谈些京都趣事。而对于两人的身份,大家默契得从不提一次。我们两个,一个是澈亦,一个是清雨,仅仅知道这个就足够了。
我透过书房的格窗望向外面,金叶纷飞,遍地落黄。转眼就深秋十月了,算起来,我来到枫朝七月有余。我暗叹,这定是个多事之秋了。
*
次日傍晚,王爷的贴身家仆赵叔领我到了宴厅内室。临行还不放心地叮嘱道:“苏姑娘,容老仆多说一句。今日来的是大贵之人,姑娘定要万万谨慎言行,若非王爷问话,切不可擅自举动。”我难掩一抹冷笑,淡淡道:“知道了。多谢赵叔关照。”赵叔看了我一眼,摇首离开。
筵席的时刻快要到了,我来到前厅,将菜品小心地摆在两个案几上,挽袖斟上两杯酒,立在一旁,等待着王爷和所谓的“贵人”到来。
门“呀”的一声被推开了,七王出现在门口,我低头跪道:“王爷万福。”七王示意我起来。当他注意到我时,不免一愣,哪怕是掩饰成很轻微的讶异,也被我察觉了。因为我知道,他肯定会惊讶。
今日的我穿了一身白衣,裙摆垂于地上,头戴金钗,腰束紫绸,略施粉黛。这还哪像一个侍女的样子!也许更奇的,就数我面遮白纱了吧。
一切装扮,都是我自己打的鬼主意。哼,你七王轩郎,不是想我侍宴么?我苏羽卿可不是随意宰割的,我偏偏要打扮的百花失色,让不管你有没有的企图计划,全部被我阻挠!
我也不知哪来的一股气,随即,就把自己妆扮成了如此模样。
正当我为自己的手段和七王的反应颇感得意时,有一股迫人的压力突地漫过房间,朝我涌来。那是一种气势,一种威严,一种可以睥睨天下的傲然。我轻吸口气,不动声色地退到一旁。我知道,这就是令七王严阵以待的“贵客”了。
艳如骄阳的气势缓缓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束冷若冰晶的目光,我能清晰地感受到它在我身上停留的片刻,然后漫不经心地移向别处。我只是低着头,暗舒口气,逃过一劫了……
王爷和那人分别入座,我静静立在王爷身侧。从方才到现在,也未望那人一眼。只听王爷笑道:“府宅简陋,只是些家常小菜,皇兄且委屈了。”我心念暗转,皇兄?想必是也是王爷了。不知这人在皇族排行第几,为何七王对其如此恭敬?
又听那人笑答道:“谈何简陋!七弟莫不是想朕再加封赏啊?我朝第一个二十岁便被封为四爵之首――‘公’的大将军,朕还真得想想再封什么……”呵,看来七王倒是能干啊!我这么想着,猛地,觉着大不对劲。等等!那…那人刚刚叫自己什么?朕?难道他是……皇帝?!
想到这儿,自觉肯定不会错。不是皇上,怎能让堂堂七王如此谦恭?不是皇上,如何有如此威严?不是皇上,有何权力封赏臣子?
我暗叹自己有眼不识泰山,在一国之君前如此打扮,对于坐拥三千佳丽的他,只怕是司空见惯了。回想起起方才皇上说的那句话,只觉有一丝熟悉,但又说不上来为何有这种感觉。当即下意识地抬首望了他一眼,而这一眼,看得我心惊胆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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