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风雨已经小了很多,淅淅沥沥的,似乎不久就要停止。苍琼眼望四方,但见夜色深沉,雨丝如幕,漆黑黑的看不到边,只是云层中偶尔会有一丝无声的闪电划过,带来一瞬的光亮。冷雨打在脸上冰冷冰冷的,一直透到心里。
那个岩石巨人在石洞洞口的一旁静静的坐着,见苍琼出来,慌忙站起身走了过来。它和苍琼心意相通,能够感受到他此刻的心情,不过他不会说话,无法出声安慰,只是侧身站好,用他那巍峨的身躯替苍琼遮挡住风雨。
苍琼了解它的心意,用手轻轻的拍了拍它,示意自己无事,便前往岸边去洗衣。那个岩石巨人慢慢的跟在身后。到得岸边,只见风浪已经宁息,再无刚才肆虐的模样,平静的就如硕大的铜镜。
苍琼满腹心事的在岸边浣洗黄然的衣裙,洗了一会儿才发现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衣服是否洗得干净也不知道,只好停了下来。他知道自己意气用事,出来的有些冒失。不过既然已经出来,衣服不洗干净也不好意思回去,就坐在岸边呆呆发愣。
过不多时,云销雨霁,圆月跳出了云层。只见天上一轮明月,水中一轮明月,互相映照,彼此呼应,散出清冷如水的光来。游动的云层不时遮住明月,月儿就好似出没在水中一般。
苍琼借助月光继续洗了一会儿,虽然看不真切,但是衣裙上的血渍依然可见,根本洗不掉。心中不由懊恼起来,自己许诺之事,却是无法做到了。
他正在尴尬无法之时,黄然却悄然走了过来。不过她脚步虚浮,脸色苍白,走到岸边坐下,气息急促,娇喘吁吁,显然是硬撑过来的。他心中有些不忍,想劝她回去,可是话到嘴边,张了张口,却说不出来。
只听黄然道:“你刚才脸色难看的吓人,是不是那里不舒服?这衣服上的血污何必急于现在就洗?唤你也是不听,怎的不珍惜自己的身体?”原来她看到苍琼脸色极差走了出去,唤他也是不听,担心他出事,便想要追了出来。可是她身体虚弱,力气不足,只好在石洞中打坐修炼,回复灵力。等身体情况稍微好转,就迫不及待的追了出来。
苍琼见她身体如此虚弱还硬撑着出来关心自己,心里不由一暖,应道:“我身体没事,好好的呢,害你担心了。不过…不过的你的衣服却是怎么洗也洗不干净啦!”
黄然见他无事,只是惦记着自己的衣服,放下心来,嗔道:“你笨手笨脚的,那里能够洗好,唤你等一下再洗还不听。这种事情,还是我来吧。”
她说罢,就从苍琼手中接过衣服,在地上抓了些泥土,洒在上面,轻轻的搓揉起来,揉了一会儿放到水中冲洗。她的动作舒缓而优雅,有一种赏心悦目的美。苍琼看了一会儿,不禁看得痴了。
黄然将衣服洗好后展开,放在月光下让苍琼细看。苍琼只见原来的污迹血渍全都消失不见,俨然和新的一样。不由道:“原来只要放些土就可以洗干净了,我却不知道呢。”
他将自己的长袍脱下,照着黄然的样子来洗,洗完后展开来看,衣服上的血渍只是比原来淡了一些。他又照样的洗了一遍,结果还是一样,只好疑惑不解的望着黄然道:“我洗的怎么不行,是不是哪里不对?”
黄然在一旁抿嘴轻笑,见他问起,才道:“哪有那么容易,还是我来洗吧。”从苍琼手中拿过长袍,在岸边洗了起来。只是她身子虚弱,力气不足,洗一会儿就停下来歇一歇,这样歇了几次,才将苍琼宽大的长袍洗好。展开来看,再无半点血渍,已经焕然一新。
黄然道:“这里面需要用到羽华山的土灵心法,你不会,自然洗不干净了。不过要是爷爷知道我用土灵心法来洗衣服,肯定又要唠叨许久。说我……说我……”
她说话时感觉头脑隐隐作痛,一阵阵的眩晕,身体不由摇晃了起来。她这次出来本是硬撑而来,如今又耗费刚刚恢复的少许灵力来洗衣服,却是超过了身体的承受极限,身体晃了几下,终于支持不住,倒了下去。
苍琼急忙赶过来将她扶住,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黄然就觉得全身的气力一瞬间离自己而去,想站起来却不能够,头痛和眩晕更加严重,强打精神说道:“我没事,就是有点头晕,过一会儿就好了。”
苍琼从黄然过来时就知道她身体没有恢复好,只是硬撑着过来。但是心存刚才的芥蒂却是不好说出关心的话来,所以几次张嘴,话到嘴边,终究没有说出来。如今看见黄然倒下,再也顾不得这些。双手一抱她,接触到裸露在外的肌肤,感到火热。再一摸她的额头,有点烫手,竟然又在发烧。
他快速将黄然抱回石洞,让她在草铺上躺好,扯下块衣襟,弄湿了放在她的额头。这时黄然已经昏了过去。苍琼探了探脉象,只觉她脉象细软柔弱,沉滑乏力,却是元气损耗过多造成的。知道她为施展‘土偶’之术,超负荷用尽灵力,受伤严重。后来强自支撑着出来寻他,又动用灵力浣洗衣服,使得原本就很重的伤势,伤上加伤,变得更加严重。
苍琼呆呆的看着黄然,却无半点办法可想。他粗通医理,记得一些医方药方,但是这小岛上却没有全备的药材。他熟知道术中一些调剂阴阳,生精活气的术法,可是自己天生不能修炼道术,也无法施为。唯今之计,只有靠黄然的自身机能来慢慢调理了,偏偏她又是如此虚弱娇嫩的身体。
苍琼想了好久,也想不出一个办法,越想越是头痛。低头忽然看到自己洁白如雪的皮肤,想到自己刺杀金甲毒蟒后身体虚脱,被蛇血淋了一身后,精力却迅速恢复之事。暗想:那金甲毒蟒之血莫非有疗伤治病的功用,不知对于黄然的病况来说,是否有用?哎,不管如何,总要一试。
苍琼打定主意后,便起身走出石洞。外面如今已是黎明,灿烂的朝霞中冉冉升起一轮红日,泼洒下柔和的日光,照着遍地狼藉的小岛。昨夜的狂风暴雨将小岛完全变了个模样。成片的芦苇丛倒伏在地上,就像梳子梳理过得一样平整。岛上的树木被风吹断、被雷劈裂,残枝断木,零乱不堪。苍琼看的景象如此,不由皱起了眉头,昨夜的天地巨变却是毁了这个小岛了。
他折枝攀叶的走了一程,却是越走越难。只好唤来岩石巨人。坐在岩石巨人的肩头,朝昨夜搏斗的地方走去。不多时到得近前。只见那金甲毒蟒的蟒头滚落在一边,巨大的蟒身在一旁舒展着。纵观它的全身,除了自己刺断的地方,再无一点伤痕。想起昨夜岩石巨人的猛力捶打,不由暗暗叹服这金甲毒蟒的防御真是变态。
苍琼让岩石巨人慢慢拖动蟒身,可是金甲毒蟒的伤口处,却流不出一滴蛇血。心想时间过了这么久,蛇血估计已经流完。用蛇血治疗黄然的病却是不能了。他沮丧的低下头去,地上的一汪积水中却倒映出一张面如冠玉的脸来。苍琼一愣,随即明白这是自己的脸,看来昨夜的蛇血完全将自己变了个模样了。
他猛地想起昨晚黄然的话来。“某人好像说过,怕自己脸丑,惊吓到别人,所以一直用布巾蒙面。原来竟然是‘丑’到这个模样,真是‘吓’人呵?”
她看到自己现在的这个样子,怎么能想到自己原来会很丑。她以为自己骗人,戏弄与她,才说出这样的反话。而自己却由于多年来的自卑心作祟,没有听出来,误解了她。想着自己因此还发脾气,闹脸色,害得黄然担心,强撑病体出来安慰自己,从而导致伤情加重,苍琼不由陷入深深的自责之中。心想如果黄然万一有个闪失,自己就万死莫赎了。
他怔怔的呆了好久,却是想不出救黄然的办法。抬头间看到金甲毒蟒的蟒头,还是一副张牙舞爪的凶恶姿态,不由大怒。都是你这魔物引起的祸。如果不是你偷袭黄然,她怎会如此?如果不是你的鲜血洗去了我的胎迹,又怎么会如此?
苍琼心中的怒气无处发泄,却都转向了金甲毒蟒的莽头。取下玉笔,瞬间变大,举笔就向蟒头刺去。前几下只听得‘当当’几声,在蟒头留下了几个刺痕,却奈何不了什么。苍琼大怒,使出全身的力气来,更加用力的刺去。他被蛇血洗浴之后,力气大增,这一全力施为,却将蟒头的鳞片纷纷刺穿。他越刺越狠,要将内心的担忧与愧疚,自责与后悔全部刺将出来。他越刺越猛,玉笔隐隐带出红色的光芒。到得后来,整枝玉笔又像上次一样燃烧起来,带着熊熊烈火将那个蟒头一刺断为两瓣。
那蟒头被断为两瓣后,滴溜溜的掉出一个白色的珠子来。那白色珠子有鹅卵大小,发出耀人的白色光芒,处在蟒头模糊的血肉之中却是一尘不染。苍琼将它捡起,捧在手中,只觉全身暖洋洋的,说不出的舒服。原先猛力乱刺耗费的气力,瞬间就恢复了过来。心中不由大喜,知道这是宝物,对黄然的病情肯定大有裨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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