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次的提起行囊,踏上那未知的旅程。朋友告诉他:“我不能帮你联系,要知道那是害人害己的事,要打头的”。圣经里告诉我们每个人都是带着“原罪”来到这个世界的,而我们去忘了赎罪。他想,倘若能用这有罪的身躯,一命换一命,了却那未了的心愿,为什么就不能呢?还清,或是尽快结束这已经腐朽的身躯,也许来世,会幸福。
这是他第一次来到广州火车站,在这个南方的城市,7月,是如此的炎热与沉闷。他在火车站广场找了个角落坐下,他在给朋友发信息,乞求般地说,他愿意,愿意赌一把,不管结果怎么样,他都接受。朋友说:“你怎么变得这么的可怕,难道你不要命了”。其实他自己知道,他的心,早已丢在了某个城市,现在的他,就连他自己都感到厌恶。前方一中年妇女,双手被两个警察向后拽着,押向车站派出所,那妇女嘴里还不停在漫骂着,时不时地用脚向后面的两警察踢去。他笑了笑,或许他也应该选择这样的归宿,又或许这就是一种解脱。
直到晚上朋友还是没有打电话过来,他捡了几张报纸,学着边上等车的人们那样,把报纸摊在地上,自己躺在上面睡觉。大概是晚上快到12点的时候,警察过来,赶起他们,喝道:“要睡回家睡去,这不是你们睡觉的地方”。他随着人群,挪到了,一个能让他们睡,又没警察来打扰的地方。半夜四点左右,他再次的被扫地的叫了起来,他拾起报纸,等着清洁工把地扫完,接着把报纸铺在地上,继续睡觉。
大概是中午,他在喧闹声中醒来,周边全是晃动的脚步。就这样他在火车站过了三天。朋友依旧没有答应他的请求,难道在这个社会,要做点坏事都这么的难吗!朋友说:“我带你离开这个城市吧!待在这个城市,你会被吞噬,没了灵魂的”。
火车上,他站着,背靠在别人的座位上。突然一个男孩,甩了边上一女孩一巴掌,女孩用单手捂着那男孩甩过的一侧脸,低着头,没有说话,没有哭泣,沉默着。所有的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男孩嘴里低声且激动地说了什么?再次的抬手,他上前用力地推开了那个男孩,拥挤的车厢里,男孩倒在了一个正坐在过道睡觉的中年男子身上,然后又迅速的站了起来,怒目。车厢里所有的人都向他们投去惊讶与兴奋的眼神,仿佛大家都在期待一场战争的开始。他淡淡地说了句:“好好珍惜吧”,面部没有任何的表情,如那女孩一样,依旧沉默。这句突如其来又莫名的话,让车厢里更多人的目光移到了他的身上。男孩没有再去理会他,只是继续对着女孩低声在说着话,大家也开始窃窃私语。
他走到两个车厢相连的吸烟处,点了根烟,深深地吸了口!他害怕那些陌生的眼神,那些眼神仿佛能看穿他的心,看见那他深藏心底的痛,他不想让任何人,再去触碰它。是的,他不想再去卖弄它,他告诉自己,他要学会歌里唱的那样“不愿让你看见我的伤痛,是因为曾经的风雨无阻”。
到了义乌,停留了一天,再从义乌坐汽车去杭州。从杭州汽车西站走到汽车东站,再到火车东站,穿过一座大桥,晚上路过好又多超市时,看了场免费的电影,最后到省站。一天中看到了四个“如家”连锁宾馆,他会永远记住这个名字的。在火车站,他用了那张广州去义乌的火车票混进了候车室。这个火车站,他在今年带着自己的梦曾中转过两次,而现在,他带着荒唐继续流离着。
他在候车室待了两天,因为这里有免费的开水,吸烟室里还有一个被人称之为疯子,高唱咏叹调的女子,所有的人,都对她指指点点的,但是他觉得,如果能活的象她那样,又是多少的自由与洒脱啊!他花了一块钱,买了张站台票,决定乘坐晚上的火车去那个熟悉的城镇!
在等火车的时候,有四个喝高了,人模人样的中年男子坐在了他的座位边上。其中有一个男子和他攀谈起来,他只是应付了几句。
“兄弟都喝高了,一个人喝了一瓶茅台”那男子指着边上三个在睡觉的朋友说。
“哦,那是喝高了”他说。
“没办法,科里,还算我们这几个能喝的,刚从韩国考察回来”那男子喘了口酒气,左手拿着牙签剔着牙说。
“那是该回去好好休息”他说。
“唉!当公仆,累啊!还要去趟云南”他吐了嘴里的牙签,说着。
“那倒是很忙,不过,我想应该会有点油水捞吧”他说。
“唉,难啊!现在紧的很...关系...我们这些下层...”那个男子,显然是喝多了,右手趴在他的肩膀上含糊地说着。
“不见得吧!至少你这身‘金狐狸’就值不少钱”他指着那男子的衣服说。
“这衣服,是...正货...韩国买的...一千美金呢”那名男子得意地说。
“被宰了吧!贵了”他想原来公务员也会骗人。
“我告诉你,我...这...还有...发票呢!那男子伸手,掏着口袋。
这时,火车开始检票,大家都站了起来,那男子拍着边上的三个朋友,叫他们起来。上了火车,他想,为什么这个世界会有这么多的猪,而他们拱得却是我们为他们建造的猪圈呢!
由于是临时加班车,所以车厢内人很多,所有能放的下人的地方都已经站或是蹲满了,包括洗漱处。大家都在抱怨车破,又没空调,他只是调侃地说:”知足吧!所有好点的车,都用在主干道或是一些比较发达的城市铁路段中,去边远的地方也只能是这样的车了”。
夜深了,但是车厢过道的灯还是亮着,据说这是为了防止小偷乘大家熟睡时,行窃。边上一个小孩用小手,摸着他那手背的伤疤,年轻的母亲拉了下那小孩的手,问他:“怎么弄的”。他不记得这是第几个人这样问他。他只是微笑地回答说:“这啊!某段故事”。是啊,这也只不过是故事,谁又没有故事呢!
第二天,他在快到小城的前两个站补了车票,38块钱!到了小城,晚上他找了家便宜的小旅馆住下,用去身上仅有的20块钱,这20块钱本能维持他几天的日子,然在这炎热的夏季,他已经有一个多星期没洗澡了,他必需找个地方洗澡与好好的休息一下。旅馆是用普通的两层私房改建的,也就是俗称的“房中房”。每个房间都是用胶合板隔开的,他的房间是在二层,从一个老式的楼梯爬上去的。大概是凌晨1点,咚咚的脚步声告诉他,又有人来住宿了。
“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只要你好好的招待这位老板”。楼梯口传来了一个男孩的声音。
“我连自己都不要了,一次两次,又有什么关系呢”。这是女孩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而后是片刻的寂静,“我当初和你在一起,是因为我爱你,你也爱我,知道吗?我爱你”。依然是女孩那沙哑的声音。下楼声替换着上楼声,最后是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的声音。
“脱衣服啊!你还愣在那做什么?”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接踵而来的是哭泣声,呻吟声,痴笑声,胶合板被撞击声。良久一切又恢复平静。一段未知的悲剧在一个小旅馆,他隔壁的房间发生了。
早晨他从小旅馆走到那熟悉的广场,在边上的石登上坐着。有一位老婆婆,手拿着有个缺角的陶碗,走了过来,向他讨钱,他这个时候真的想哭,他现在已经身无分文,又有什么能施舍给她的呢!行李箱里包括身上,所有能卖的,他都已经卖了,他真的不知道他还有什么能拿去卖的东西,除了自己!
两天过去了,喝自来水,除了止渴,已经不能缓解他的饥饿。他开始觉得全身没有力气,对他来说,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这几个月,无数次反复着这样的状态。这样让他更能感觉到,这就是他现在的身体,一个空壳。朋友说:“我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曾经都能站起来,为什么你就不能呢!你还要折腾到什么时候”。他觉得朋友们,不应该再把他当朋友,而是应该把他当成一个痞子,忘了。
第三天,他仍然在广场,只是换了处石凳,边上多了一个老头,地上摆着几个用塑料装着的西瓜,这时一个肥头大耳的城管走了过来,一脚踢开了其中的一个西瓜,“谁叫你在这卖的”大声地叫道。老人起身,走到那个被踢烂的西瓜前,伏身,用颤抖的双手,一块一块地放进塑料袋里,他走了过去,帮那老人,一起捡那烂了的西瓜片。此时那名城管或许是良心发现,说话的语气一下变小了“不是说了嘛,不要在这卖东西的”。然后说完大摇大摆地走开了。
老人把一块比较大的西瓜递给他,他接过,说了声,谢谢。老人对他笑了笑,然后提着那几袋西瓜,换位置去了。他咬着手中的西瓜,很甜,嘴里,除了西瓜子,还有掺杂着地上的沙子,他全部咽了下去,换成泪滴从眼角渗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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