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深夜,伙计们都累了,早已入梦。我跟胖子小声地谈起了李翠秀,头对头。胖子问我怎么不跟李回短信,说她一直都在打听我的消息,问我到底同不同意?我说:“胖子,到底是不是原装版啊?咋她说个话恁球粗俗?”胖子说:“这才说明人家姑娘纯哩!有什么说什么!不像俺家张双,你表面上看跟啥都不懂一样,其实会的技巧比你还多着哩!”我一想是这么回事儿,就准备去会会李翠秀。百闻不如一见嘛!刚好第二天就是星期日,上午全是自习,可以请假的。当晚我还给李翠秀打了个电话,她很高兴,我们聊了许多。姑娘还真是有什么说什么,我只想着若两人都有意可以先谈着,没想到她却把家里的情况全介绍了一遍。她说她们家是卖斯美特方便面的,有三个仓库,主要向周边的几个小镇供应,如果将来我们结婚了,她爸爸会分一个仓库给我们,因为她还有个弟弟。她还说要我学会开车,那样的话说不定她爸爸会把全部的仓库交给我们,让她弟弟给我们打打下手,因为她弟弟还小。她在跟我谈婚论嫁。我很激动。但当我说明天要去看她的时候,她却急了。她说太快了,自己还要好好收拾一番才行,至少再等一个月。我说知道你挺漂亮,别开玩笑了,再打扮也不至于打扮一个月嘛!但她执意不让我去。为这个问题我们讨论了很久,最后忘了是以哪一方手机没电结束了对话。
星期天。
班上请假有规定,一天只限三人。在规矩没立之前,每天都会有十多个人以不同的理由找老严批假条,老严只是嘴上嘟噜,但不能给上个人批了不给下个人批。立了规矩之后他就有了说法,请假的人明显减少。但也有第四个、第五个请假成功的情况,要么你是真出了天大的事儿,要么你很会说谎。
早早就准备好了纸笔,在老严脚还未迈进班内之时,我已把他堵在了门口。不知老严今日心情如何,我小心翼翼地说了句:“严老师,请假。”没想到老严问都没问,提笔就签下姓名、日期。喜上眉梢,准备出发。
人逢喜事精神爽。在去淅淅的汽车上,我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车上人很少。我想着先给李翠秀通个信儿吧!拿出手机,找到“翠秀”,告诉她我已在路上。李翠秀回信埋怨我不听她的,让我现在赶紧拐回去。我说已经上了贼船,难以脱身。她说即使你来了也不会见你。我说乖,听话。她不吭声了。我想这姑娘还真有意思。
别看我是淅淅人,但淅淅县城还是少有来过,下了车也不知道该往哪儿走?一个三轮迎了上来,师傅热情地问我去哪?我说去五高。他说坐上吧!坐上没多久,三轮就停下来了,师傅说到了。靠!这么近!问:“多少钱?”答:“五块!”问:“这才几步远啊,就要五块?”答:“看牌子。”我这才注意到车头的地方挂着一个小木牌,上面用毛笔字写着:起步五元。不对啊!上车的时候那里明明写着:欢迎乘车。奶奶的!不想让此事破坏了我相亲的好心情,于是不再争辩,给了他五块。
我在想初次见面,是不是不能空手,应该拎点儿苹果什么的。又一转念,拎苹果多俗,中午一起去吃饭不就得了。走到五高的大门口,一门卫拦住我,问我干什么。我想这家伙也就跟孙老头一个级别,好对付。递了根儿烟,说找王校长。嘿!放我进去了,敢情这学校还真有一王校长。
早就从张双那里得知了李翠秀的班级,我在教学楼里寻找。很快到了,一个老师正在辅导他们自习。我上前去,礼貌地叫出了老师,表明来意。这老师故意刁难我,说上课时间不会客。我说我是李翠秀表哥,我们两个的妈妈是姊妹,就是想告诉她我们今天来走亲戚,让她中午回家吃饭。老师见我说得挺真,就隔着窗户喊:“李翠秀!李翠秀!有人找!”半天不见人出来。老师看了看我,又喊:“李翠秀!”加强了语气。只见坐在讲台旁边的一个女生出来了,老师就走了。这女生背对我站着,像是在等人。我决定骗自己一次。走上前去说:“同学你好,一看你就是班长吧!麻烦你帮忙喊一下李翠秀,她怎么不出来?”女生转过身说:“我就是。”靠!果真百闻不如一见!只见她头发跟老严的一样黑白交杂,连盖耳的长度都达不到。整个脸面下陷,凹着。是白皮肤,白的像石灰,毫无血色。鼻梁的左侧却有一块儿显得乌红,该是胎记。穿着皱皱的鸭绒袄,牛仔裤紧紧裹在腿上,把自己的“圈圈腿”暴露无遗。脚上是一双手工制的棉靴,泡沫底,面上有一块儿黄色,显然是早上吃饭不小心滴洒上去的玉米渗。命运的编剧在玩儿我吧!我知道李翠秀同学为什么未见面就跟我谈婚论嫁了,她肯定早已意识到在她的人生中很少会有机会去谈婚论嫁。
“叫你白(不要)来哩!”李翠秀还在埋怨。
我心里想,幸亏老子来了!嘴上说:
“这不是,见见嘛!”逗号那里原本是要说一个“想”字的。
“哦。那个……这头发再有一个月就长长了,到时候全染成黑哩!我正在攒钱,一个月后去以纯把那套我挑中的衣服买来,那时候可能还会再打折。张双说脸上化化妆都好了,你看我可是瓜子脸……”
一刻也待不下了。我假装有人给我打电话,拿出手机接听。没听到响铃?我设的振动。“骗我?中中中!那行,我马上回去。”我告诉李翠秀我是逃课来的,班主任很生气,我得赶紧回去。这理由很假,回去也来不及了。李翠秀却信以为真,说:“没事!下星期我去找你。”我闪。
步行去的车站,路上我在想,要不要去一高看看怀怀、熊熊他们。但又觉得今天不妥,我不愿把坏心情带给他们,他们这两天也不好混。前几日通过一次电话,说他们换了一个变态校长,规定在学生上自习的时候要做到“零抬头”。然而校长自己却故意在大家低头正认真做作业的时候,在走廊里晃来晃去,有时还会敲敲窗、踢踢门,引起你的注意。但你千万不要抬头看,要不,你就完了。
坐在返回的车上,我给胖子打了个电话,抑制不住内心的愤怒:“你娃子啊!日死你啊!你也不瞅瞅那是啥球货色?!”
“咋了东哥?不是原装版?”胖子疑问,但明显听得出他声音中透漏着幸灾乐祸,想必他是早已知道李翠秀的模样。
“你娃子不装逼啊!她是原装版的,但她临死可能还是原装的!”
挂了电话,却见李翠秀不知何时给我发了条短信:“老公!你好帅哦!不过以后要乖乖听老婆话,今天老婆失礼啦!哈哈!老公你太让我感动了,竟然为我逃课!好想亲亲你!路上小心!下星期我去看你喽!哈哈!老公再见!”
吐。狂吐。使劲吐。往死里吐。
当下我就删了李翠秀的号码,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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