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头，伢伢睡着了，我把她抱去放到床上吧。”贾大方蹑手蹑脚的走过来，悄悄对赵长安说道。

但吊在赵长安脖子里睡着的伢伢好象听到了他的话，小腿一阵乱蹬，又轻轻的呜咽了两声，双手抱得更紧了。

赵长安苦笑，这个小丫头，自从抱起她之后，就这么一直猴在自己身上，说什么也不肯离开。哪怕是在睡梦之中，只要赵长安想把她轻轻放在床上，她都会胳膊腿抽动着，发出呜咽之声，看上去简直象是在装睡。

不过赵长安却知道，小孩子的神意极为清澈，这并非是她在装睡，而是一种本能。

在受了母亲被杀的巨大惊吓之后，小丫头的心里有一种深深的恐惧感，自己的怀抱，又正是她的安心之处。纵使在睡梦之中，只要她感觉到自己要被抱离那个安全的怀抱时，便会发出惊悸之音。

“可怜娃，来，都头让我抱着吧。”一口好听的关中话从背后传来，原来是娟姑娘来了。

“乖娃，来，来我怀里，呜呜呜呜，嗯嗯嗯嗯”娟姑娘轻轻的伸手托住小丫头的背，另一手轻抚着她的脸蛋，嘴里轻轻的哼着。

在这充满了母性的声音里，小丫头好象终于不怕了，两手轻轻一松，放开了赵长安的脖子，坠入娟姑娘的怀里，接着又把头埋在她的胸前，沉沉睡着了。

“天，带孩子真不是男人的活儿！”转动了一下脖子，赵长安苦笑道。连睡觉时，这小丫头都吊在自己脖子里，虽说她并不算重，但时间久了，脖子依旧酸痛无比。

“多谢娟姑娘了！”赵长安终于脱出身来，急忙站起身来朝娟姑娘道谢道。

“谢什么呢，清哥哥说的，都头是做大事的人，这等看护娃娃的事情，还是得我们女人！”抱着小丫头，娟姑娘没法还礼，但还是双膝微微下蹲了一下，然后很骄傲的说道。

“噢？清哥哥说的――”赵长安拉长了声音笑道。

“……”娟姑娘这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脸上飞起一片红晕，抱着小丫头几步趋进了房间。

对面的半坡里，一个苍老的声音正在唱歌。十几天来都没什么危险出现，村里的老羊倌闲不住，又去坡上放羊了。赵长安侧耳听去，只听那老羊倌唱道：

细秧秧藤来水灵灵瓜，

米脂的姑娘用不着夸！

乱蓬蓬草来直茎茎苗，

情哥哥你上门可千万别害臊！

白生生羊儿红彤彤花，

小妹妹愿意到你家！

红罗罗帐子喜烛儿烧，

哥哥是漆妹是胶！

………………………

“唉，要是不打仗该有多好！”看着村里的鸡犬闲步庭院，听着老羊倌的信天游在土塬子间回荡，站在冬日午后温暖的阳光下，赵长安喃喃的叹了一声。

“都头，不行的！”站在他旁边的贾大方，用很认真的表情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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