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家住在一个岩畔前的砖窑洞里,这里是关中平原的北部,都是黄土高原的地貌特征,虽不似关中平原腹地那样广袤无垠,但除了一些沟沟壑壑外,多数土地都是平平整整的,极易耕种,而且每年收成都不错,是山里人向往的地方。秀芬也没有想到自己能来到这么好的地方,这不就是从老家出来时向往的地方吗?4年前从这里经过去鹰翔县时,自己从都没敢想过能在这里落户。今天有了这样的生活,还应该感谢李泉,要不是她抛弃了自己娘们四个,她们哪里有机会走进这关中平原。所以人们说的祸中有福就是这个意思了。李泉不是还在山里熬日子吗?
想到这里,秀芬就暗暗为自己庆幸了。
来黄银书家之前,秀芬就听说,5年前一个夏天,一场突如其来的大暴雨袭击了祥镇,大雨冲垮了黄银书家窑洞后边的硷畔,泥浆带着不可阻挡的力量冲进了黄银书一家住的窑洞,睡梦中的老婆和两个男孩子被冲走了。黄银书因为在公社值班没有回家而幸免于难。
听到这样的故事,秀芬觉得黄银书也是个很不容易的人,是经过人生磨难的人,岁月的风雨已经将他磨砺的成熟稳重,这种稳重中更多地透着一种人性的善良,自己能遇到这样的人,并在后半辈子里,相濡以沫,就是很大的福气了。看来生活已经给自己敞开了一扇巨大的幸福之门,并让自己从从容容地走进去,前些年受过的所有的苦难都结束了,这是多么大的喜事啊。在他们结婚的那段日子里,秀芬常常被这样的幸福感所包围,但好日子还没有过几天,喜悦的心情还没有尽情地扩散,重生丢了,命运又一次将她的心情打入低谷,就像门前那口水井,深不见底。
和黄银书从山里回来后,秀芬就病倒了。几天发高烧,说胡话,黄银书请了假,专门在家伺候她。在似睡似醒之间,她总听到重生在叫妈妈,那声音来自窑洞后边的岩畔,又似来自门前的沟壑;有时候明明听见是来自自己的身边,睁开眼睛却不见重生的身影。有时候她很想闭上眼睛,去梦里触摸重生的笑脸,但闭上眼睛后,却只听到重生的哭喊声。有时候她不敢让自己醒来,她害怕醒来后,思念重生的心情让她肝肠寸断,那种度日如年的煎熬让她憔悴不堪,她觉得自己好像已经死过无数次了,灵魂也在痛苦和焦虑中行走到九霄云外了。每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活着还是死了。她要努力回忆,才明白自己还活在人世间。灵魂都走了,就剩下躯壳了,还活什么呢,老天爷啊,你怎么不将我带走呢?她有时候会这样大声地喊出来。
每当这个时候,黄银书就会前来细心地安慰她,让她看开点,要有信心,重生总会找到的,总有一天他会回来的,那时候,重生都长成一个帅气的大小伙子了,到时候说不定你都不认识孩子了呢。
听了黄银书的话,秀芬就有一阵欣喜,有时候,她会在这样的欣喜中慢慢地睡过去,但噩梦又会将她惊醒,惊醒后又是万分的痛苦。在这样的巨痛中,几天下来,秀芬瘦的都没有人形了。黄银书看到这样的情景,又心疼又无奈,他用自己微薄的薪水去求医问药,还买来一些营养品让秀芬滋补,但秀芬还是不能从这样的阴影中走出来,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熬下去,这样下去自己会不会死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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