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纤灵山水月如虹情非得以碧池宴
莫玄玉与欧阳飘雪纵马抢出小店,就听小店中一阵嘈杂声和惨叫声,而小镇上的苗人则各抽刀枪向人马砍来。莫玄玉眼见敌人众多,刀枪无眼,即使自己能挡过十之八九,但仍免不了那十分之一的伤害。自己如何能避免那十分之一的伤害?如何能不让欧阳飘雪和血浪驹不受到伤害?这些疑问电光火石般在莫玄玉脑中闪过,而那些苗人却已团团围近血浪驹一丈之内,明晃晃的刀枪迎面挥来,莫玄玉没丝毫犹豫,左手扬鞭拍马,抖鞭卷过迎面几个苗人手中的刀枪,右手运力挥出,前方迎来的苗人呼叫着四散跌去,登时闪出一条道路。血浪驹轻声哀鸣,窜出重围,飞奔向前,莫玄玉右腿上一阵吃痛,侧头看去,见小腿上一道长长的刀口,鲜血直流,登时一阵心痛,忙问欧阳飘雪:“飘雪,你有没有受伤?”欧阳飘雪道:“还好,没有被砍到,但血浪驹可能受伤了!”莫玄玉道:“听血浪驹的叫声应该是了!”莫玄玉回头见血浪驹的后垫被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马尾被齐刷刷的砍掉一半,莫玄玉气道:“妈的,这帮苗人跟疯子一样,真是苦了血浪驹了!”血浪驹听到主人的话语,扬头长啸,全不孤身上的伤口,放蹄狂奔。再见那些苗人似饿狼一样在后狂追不舍,小店门口扬起一阵灰尘,奔出数匹骏马,莫玄玉大叫:“这谢三娘是李仙儿的手下啊?怎么跟李仙儿一样阴魂不散啊!飘雪你看,他们又追来了!”欧阳飘雪侧头看了看道:“看来李仙儿是不会让咱们安生的出了南诏了!”莫玄玉愤愤道:“靠!兵来将挡,水来土淹!不管谢三娘还是李仙儿玩什么花样,只管来吧!”欧阳飘雪皱了皱眉道:“玄玉你怎么……”不经意间瞥到莫玄玉的小腿鲜血直流,惊叫道:“玄玉,你的腿受伤了,怎么不说一声?”莫玄玉笑道:“没关系,一点小伤,待会找个地方包扎一下就可以了!”欧阳飘雪急道:“你的心怎么这么大啊!血流多了会死人的,还当没事一样!”莫玄玉“嘿嘿”笑道:“当务之急是要甩掉谢三娘他们,我和血浪驹才不至于流血过多而死啊!”欧阳飘雪道:“前面就是树林了,我们赶紧找个地方把你和血浪驹的伤口包扎起来,谢三娘他们是越追越远,很快就甩掉了!”莫玄玉回头见真如欧阳飘雪所说,谢三娘等一众的人影越来越小,不禁赞道:“血浪驹真不是凡马,即使受了伤亦有如风驰电掣般的速度,待会得好好犒劳犒劳这伙计!”欧阳飘雪一脸焦虑,附在血浪驹的耳边道:“乖马儿,快快跑,一会飘雪给你包扎伤口。”血浪驹似听得懂欧阳飘雪的话,四蹄加速,眨眼间便把谢三娘等人落得无影无踪。
二人进入林路,奔驰了一阵,转入小路,又行一会儿,才停马清理伤口,上药包扎。血浪驹的伤口在后垫,上了止痛生筋的药便无大碍,静静的在一边吃草。而莫玄玉的伤口在腿上,即使整理好了,也不能有太大幅度的动作,欧阳飘雪一边为其包扎一边道:“看吧,这下好了,这么深的伤口,看你以后还怎么逞能!”莫玄玉笑道:“这点小伤算得了什么,又不会死人,就是有点痛啊!”欧阳飘雪气道:“死都不怕,痛又算得了什么呢!”莫玄玉见欧阳飘雪一直赌气,心中一阵甜蜜,又是一阵心疼,温言道:“好了,别生气了,我下次小心点就是了!李仙儿是不会轻易放过咱们的,看来出南诏前我这伤还得让飘雪多费心神啊!”欧阳飘雪道:“费什么心啊?你就慢慢的等伤口愈合好了,别的事由我来处理好了!”莫玄玉笑道:“你怎么处理啊?你又不会武功,谢三娘和李仙儿的武功都不弱,而且花样百出,我这点伤倒无关紧要,再说了,是我使你身临险境的,所以呢,保护你是我的责任,只要你不受到伤害就好了。”欧阳飘雪听得心中一阵阵暖意,冲口而出道:“照顾病人也是我的责任,谁说我不会……”话未说完,就听林中一阵马蹄声,莫玄玉起身道:“糟糕,谢三娘他们追来了,飘雪,快上马。”欧阳飘雪踩蹬上马,莫玄玉紧随其后,抖僵而行,就听林中一人喊道:“三娘,他们在那边!”跟着杂乱声就向二人而来,莫岸玉道:“那人眼睛还挺好使,不用管他们,血浪驹快跑。”血浪驹得令,嘶嚎得前蹄凌空,后蹄猛蹬,窜出十几丈,跑回大路,二人放低身体,只听得耳边“呼呼”风声,林木急速后移。谢三娘等人一进树林,便见眼见一阵白雾,一人道:“三娘,三娘,他们骑龙飞了!”谢三娘一鞭抽在那人身上,怒道:“什么龙?哪里来的龙?”那人背上吃痛,忙道:“小的明明看见林中飞出一条红龙,载着那一男一女向前飞去,三娘,小的真的没有说谎!”其他人也应和道:“是啊,是啊,他二人确实骑着红龙飞走了!”谢三娘眼见风过雾消,却也不见二人踪影,心中犯疑:难道那莫玄玉真有神灵护佑,怎么每次都能让他逃脱?口中却道:“不要胡说!继续追,门主已在‘水月谷’等他们了,谅他们插翅也在劫难逃!”众人一哄声的兜转马头,随谢三娘而去。
欧阳飘雪识别着方向,催马奔行一阵,听得身后已无人追赶,才带僵放缓马身,却见莫玄玉似睡非睡的,随着马身颠簸东倒西歪的浑不自觉。欧阳飘雪俏脸生笑,看着莫玄玉竟然呆住了。血浪驹不见二人催行,信步在道旁的草地上一边吃草,一边前行,随性的步入了小路。待得欧阳飘雪发觉血浪驹行出大路,已偏离甚远,但方向仍是向着腾冲而去,又想谢三娘肯定会带人穷追不舍,与其大路畅通,不如小路慢行,少惹麻烦,便没去管它,任血浪驹自在徜徉,而自己也双眼朦胧,冥冥的似睡非睡,随着血浪驹的颠簸,和莫玄玉一起摇摆。谢三娘等人追了一路也未发现二人的踪迹,悻悻的直奔“水月谷”而去。
莫玄玉在睡梦中一阵饥肠翻滚,突然见眼前一桌珍肴美馐,迫不及待的扑到了桌子上。与此同时,耳边一声尖叫,莫玄玉惊醒,见自己正死死抱着欧阳飘雪,欧阳飘雪挣扎道:“玄玉,你干什么?”莫玄玉惊的忙松开了双手,羞愧道:“真是对不起啊,飘雪!在下……在下刚刚在梦中饥饿难耐,突见一桌美味,是以……是以冒犯了飘雪,还望飘雪恕罪!”说着翻身下马,单腿跪身于马前。欧阳飘雪见莫玄玉言辞诚恳,不似做作,又想几日来相处,也不觉莫玄玉是心怀不轨之人,笑道:“江湖儿女,何必拘泥于此种小节,玄玉如此真是折杀飘雪了,把飘雪看得忒也小女子了!”说着翻身下马,扶起了莫玄玉,莫玄玉犹如犯罪一样,满头大汗,欧阳飘雪见状,忙拿出巾帕为其擦拭,莫玄玉吓得后退一步,欧阳飘雪笑道:“玄玉何以还如此惊魂不定,飘雪并未怪罪于你,你我因此小事而产生芥蒂便不值得了!”莫玄玉长舒一口气道:“不会,不会,在下只是对飘雪太尊重了,敬若神明,是以才会有如此反应,这便好了。”欧阳飘雪一边为其擦拭汗水,一边道:“我看你呀,只是奉承我而已!莫大侠看似胆大如牛,胆小的时候啊……呵呵……”莫玄玉见欧阳飘雪取笑自己,一把抓过巾帕,跳在一边坏笑道:“哼,敢取笑我,说我胆小,小妮子真是不知道本少爷是什么人!”欧阳飘雪亦笑道:“哎呀,难道真是飘雪看走了眼?一时还真想不出玄玉是什么人了!”莫玄玉仍旧坏笑着,用食指摇晃着巾帕,摇头摆尾的向欧阳飘雪走去,口中道:“哈……哈哈……你还真是看走了眼,本少爷是:红粉枝头游,万千花丛戏!月上梢头醉香闺,寻花问柳乐幽幽!哈哈……今天……”说着肚中一阵“呱呱”响,欧阳飘雪掩面大笑道:“好一个‘月上梢头醉香闺,寻花问柳乐幽幽!’我看现在啊,你还是管管自己的五脏庙吧,别在那扯东扯西了!”莫玄玉吐了吐舌头道:“你看你,真是的!玩玩嘛,本少爷还真就没调戏过良家妇女,本想趁这个机会试一下,你又糗我!”欧阳飘雪道:“好了,你看都快日落西山了,咱们一天没吃东西了,你个男子汉能抗得住,我这么个纤弱女子又怎生是好哦!”莫玄玉忙道:“ok,ok!本少爷素有怜香惜玉之心,求欢不急一时,飘雪在此稍等,本少爷去去便回。”说着把欧阳飘雪的巾帕收入怀中,转身向林中走去,欧阳飘雪皱眉道:“玄玉,那个什么哦什么的是什么意思啊?”莫玄玉回头笑笑道:“ok啊,就是好的!”欧阳飘雪俏目乱转,口中嘟囔着“ok,好的!好的,ok!ok怎么就是好的的意思呢?真是奇怪了!”
过不多时,莫玄玉一手拎着一只山鸡姗姗而回,见欧阳飘雪已拾了一大堆干树枝,笑道:“看来飘雪早已迫不及待了!”欧阳飘雪回应道:“那是当然了,不过你得找个水洼把那两个山鸡清理一下哦!”莫玄玉道:“这节倒忘了,再稍等片刻。”说着几个纵跃,又没了踪影,欧阳飘雪坐在大树阴下,摇晃着草枝,不多时,莫玄玉便已提着两只清理干净的肥山鸡而回,二人嬉笑着生火烤鸡。饱餐完毕,又椅树闭目休养一阵,才上马继续前行,待得转回大路,才拍马快奔。
日沉西山,天色转黑,林路渐尽,二人远远望见前方出现一处隘口,两边都是山楞,莫玄玉道:“飘雪,前面只有山隘这一条路了!”欧阳飘雪亦道:“此处地形复杂,看来我们得小心行事了。”莫玄玉道:“隘口边有乱蹄践踏的痕迹,看来谢三娘他们已在前方等着我们了!”欧阳飘雪道:“那说不得,李仙儿也在前面了。”莫玄玉道:“飘雪为什么会这么说呢?”欧阳飘雪道:“到达腾冲火山在即,看这山隘地形复杂,李仙儿定会选择埋伏此处,把咱们围困于此!”莫玄玉道:“那么只有这一条路,而我们还非走这一条路,这不就是请君入么!”欧阳飘雪道:“请君入何解?”莫玄玉道:“相信飘雪一定知道女皇武则天吧?”欧阳飘雪道:“武后虽改朝换代,但玄玉且莫直呼其尊,冒犯皇室威严。”莫玄玉笑道:“非也,非也!飘雪记住,本少爷是不会在乎那些的,没有什么不能说出口的,就算皇帝老子在此,也不会使我畏惧!”欧阳飘雪一看说服不了莫玄玉,干脆让他继续说下去,莫玄玉接着道:“武后为集权于己,先后提拔了一批酷吏,飘雪知道么?”欧阳飘雪闻言,顿时恨容满面,咬牙切齿道:“周兴、索元礼、来俊臣这些奸臣,祸国殃民,大兴牢狱!多少忠良义士、皇亲贵胄都惨死于他二人手下!他们的所作所为真可谓是人神共愤!”莫玄玉道:“不错!他们的作为绝对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周兴有一套害人的办法,飘雪知道么?”欧阳飘雪恨恨道:“他最擅长的是取一个大,以炭火四面烤之,令犯人置身于内,犯人便是有没什么罪过亦都胡乱为自己捏造了!”莫玄玉道:“不错!但他只是武后的一个工具而已,当他失去利用价值之后,武后便会另使人治之。时索元礼与周兴同期为官,常探讨害人之法,一日,索元礼与周兴共饮,索曰:‘囚多不肯承,若为作法?’兴曰:‘甚易也。取大,以炭四面炙之,令囚人处之其中,何事不吐!’即索大,以火围之,起谓兴曰:‘有内状勘老兄,请兄入此。’兴惶恐叩头,咸即款伏。这在后世便被人称为:请君入!”欧阳飘雪点头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啊!看来这山隘里面或许真就是一个大呢!”莫玄玉道:“管它是什么,碰见老子就是火海也赤脚踩一遍!飘雪坐稳了啊!”欧阳飘雪道:“好!”二人拍马,血浪驹身形骏朗,窜入隘口。
二人小心翼翼的行了一程,只听山风萧萧,偶有沙石滚落,却不见鬼云门中人。二人不敢大意,再行一段,已出隘口,进入一山谷之中,月色如虹,洒向谷中,谷中花草繁茂,香气四溢,莫玄玉不禁叹道:“此情此景,真可谓是:山高水美,花香草盛,月静风柔,怡人怡情。若能在此中避世,真是人生乐事!”欧阳飘雪道:“景色秀丽,月光怡人,但就是杀气太重!”莫玄玉道:“看来这里才是真正的危机四伏啊!不过没关系,没有危险怎能显示出本少爷的本事和才能呢?小儿科,何足以惧!”欧阳飘雪笑着催马前行,莫玄玉却高声道:“李仙儿,还没到时日迎你过门,不必如此大张旗鼓的迎接你家夫婿,再说我也没拿聘礼来啊!”欧阳飘雪悄声道:“怎么玄玉和李仙儿……”莫玄玉笑道:“拈花惹草,本性也!”就闻谷中有人道:“无耻叛徒,今日就叫你有得进,没得出!”莫玄玉放声长笑道:“天上地下,没本少爷进出不得的地方!但若娘子欲取吾命,恐令娘子清淡守寡,抱憾终身,是以本少爷得留此命,待来日与娘子一同游戏人间!”欧阳飘雪道:“玄玉,飘雪有点冷!”莫玄玉低声道:“飘雪,别闹,我在辨明他们的位置呢!”欧阳飘雪便未答言,只听李仙儿又道:“真是痴心妄想!死到临头还逞言语之快,这里山明水秀,谷色清幽,不是一般人都有这个福分的!”莫玄玉道:“那可真是多谢鬼狐仙子为在下找了这么好的地方了,在下铭记五内!”李仙儿未再答话,轻拂柳琴,琴音渺渺,回荡山谷。二人再行一阵,前方出现一处水池,水池虽不甚大,但中间厅台楼榭俱全,池心亭内一女子端坐拂琴,隐隐似是李仙儿。她身后站着两个婢女,手中托着东西,侧面站着一女子,似是谢三娘。二人驻马池边,莫玄玉郎声道:“原来鬼狐仙子和谢三娘都在啊,你二位是否等我一同闻琴赏月呢?”谢三娘道:“还以为你会先我一步到达水月谷,没想到名动江湖的莫玄玉也不过如此嘛!”李仙儿亦道:“三娘,稍安勿噪,不要乱了本宫的琴兴。”谢三娘应声站在一旁,莫玄玉笑道:“得闻鬼狐仙子的天籁绝音,在下真是三生有幸了,在下……”欧阳飘雪接口道:“玄玉,既然鬼狐仙子有这么好的兴致,我们也该安静一下,别扰人清梦。”李仙儿道:“如此最好!”莫玄玉看不见李仙儿等人的面容,索性闭目倾听。
一曲终了,李仙儿道:“怎么样?莫公子,要不要本宫再为你弹奏一曲?”莫玄玉惊得瞪大了眼睛道:“哇哦,鬼狐仙子转性了?你这样令在下受宠若惊!”李仙儿笑道:“莫公子不必惊讶,纵然莫公子与本宫非同道中人,但贵客来访,本宫还是要尽地主之谊。礼数不能少,其它事宜权且压后!”莫玄玉听得心惊肉跳,心中难免有一丝恐惧,心想:他奶奶的,这女人真是六月的天啊,说变就变!如果这李仙儿始终就林中那一种态度对待我,那没得说,神挡弑神,佛挡诛佛,任她李仙儿的本事再大亦有法治之。可如今她突然要盛大其事的招待我,这个局可设的实在太让人难以琢磨了!不知道为什么,怎么突然产生了一种怕怕的心里?
莫玄玉正在胡思乱想之际,欧阳飘雪却道:“鬼狐仙子这一路的地主之谊可谓煞费苦心,不知仙子今日怎生处法?”李仙儿轻声道:“姑娘莫急,且听在下再弹一曲!”欧阳飘雪道:“如此也好,只是马身久坐,未免周身酥麻……”莫玄玉也道:“是啊,是啊!娘子,在下的屁股都坐麻了,这样待客恐怕不好吧!”李仙儿道:“是本宫思虑不周,还请二位到亭中稍坐。”莫玄玉应声“好”,兜转马缰,来到池旁一条小桥旁,二人翻身下马,信步过桥来到厅中。谢三娘怒目瞪视二人,莫玄玉向其吐了吐舌头,谢三娘更是气恼,伸手便欲抽刀,李仙儿指弹琴弦,一道气力打到谢三娘手背,谢三娘手一吃痛,立马缩回。李仙儿道:“三娘,休得无礼!莫惊了贵客!”谢三娘急道:“门主……”李仙儿厉声道:“退下,一切自由本宫做主!”谢三娘愤愤的退到亭边,莫玄玉仰头和欧阳飘雪坐在李仙儿对面,莫玄玉见李仙儿一丝青纱拂面,隐隐可见内中秀鼻俏脸,莫玄玉一阵心神荡漾,李仙儿则自顾拂琴,全不顾莫玄玉神态。欧阳飘雪见莫玄玉目光呆滞的看着李仙儿,心中无名火起,手肘狠狠撞了莫玄玉一下,莫玄玉不妨,腰间吃痛,龇牙咧嘴的看着欧阳飘雪,欧阳飘雪见莫玄玉痛楚的样子,火气消了一半,故意不看莫玄玉,闭目听琴。莫玄玉见欧阳飘雪自得的样子,真是又爱又恨,却也没有办法,仍旧欣赏着李仙儿拂琴弄音的举手投足之妙。
一曲又毕,李仙儿轻语细声道:“莫公子,欧阳姑娘,二位觉得本宫的琴艺如何?”莫玄玉如梦初醒道:“在下虽不精音律,但闻得鬼狐仙子的琴声真如广寒宫般清幽凝神,又似山清水秀般令人神往,佩服!佩服!”欧阳飘雪亦道:“仙子确是精于琴道,琴声细腻悠扬,加之山谷回荡,如有千百乐手共同弹奏,妙哉,妙哉!”李仙儿一手掩嘴笑道:“承蒙二位夸奖,本宫如遇知音,二位若不嫌弃,本宫略备薄酒,为二位压惊。”莫玄玉喜道:“不嫌弃,不嫌弃,得鬼狐仙子如此厚爱,在下真是……真是荣幸之致!”欧阳飘雪道:“俗话说:明人不做暗事!如若仙子真心相待,我二人自然承蒙盛情,仙子莫怪飘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李仙儿道:“欧阳姑娘所想确为人之常情,虽然本宫之前多有冒犯,但今日确是真心款待二位,还望二位不弃。”莫玄玉急道:“飘雪就不必怀疑了,本少爷一听吃的便已饥肠滚滚,仙子赶紧上席吧!”李仙儿见欧阳飘雪也点了头,便吩咐下人撤琴,把整治好的酒席一一奉上。
莫玄玉见一道道菜都似精雕玉琢一般,早已馋涎欲滴,李仙儿见莫玄玉紧盯着每一道菜,知其所想,便道:“二位请动筷,不必拘谨,便如自家一样!”莫玄玉闻言大喜,提筷就吃,边吃边道:“真是人美菜香,托仙子的福,在下还从未吃过如此美味的佳尧,而且在如此有山有水,风景秀丽之地,真是痛快!”李仙儿道:“多谢莫公子赞赏,本宫还备有苗乡特酿,请二位品尝。”欧阳飘雪道:“仙子盛情,本应却之不恭,但我二人有要事在身,不宜饮酒,还望仙子见谅。”莫玄玉道:“不妨,不妨,喝一点酒不碍事,哦?飘雪!”欧阳飘雪知莫玄玉好事好为,也无奈,李仙儿亲自斟满三杯酒,举杯道:“本宫虽为日月神教中人,为武林正道所不弃,但本宫亦无害人之心。虽然大家道不同,但此刻能以诚相待,以心相交,真是殊慰平生!今天就让我们屏弃以前种种,一醉方休,来,仙儿敬二位一杯!”说着仰头而尽,莫玄玉和欧阳飘雪见李仙儿言语真诚,大气豪爽,心中疑虑大减,也都举杯而尽。莫玄玉道:“仙子此言真是折杀在下和飘雪了!在下的思想中从来就没有什么正邪之分,人的心地只有好与坏之分,岂是人云亦云的正邪可言!仙子虽然身为日月神教鬼云门门主,但一直致力辖内百姓安生,从无乱民之行。但日月神教根系庞大,仙子惟命是从也是理所当然的!”李仙儿听出了莫玄玉话中的挤兑之意,脸色微变,欧阳飘雪见李仙儿眼角微有怒意,忙道:“如今武林同仇敌忾,聚义洛阳,共商讨伐日月神教大计,仙子大可明哲保身,免得日后受其所累!”李仙儿声色微变道:“本宫虽为一介女流,但也不是怕事之人!鬼云门与神教同根同系,本宫虽不与其所为,却也不会背其所指,辜负二位的一番好意了!”莫玄玉笑道:“在下佩服仙子的忠肝义胆,今日我们暂且不说其它,就以知己身份,对酒当歌,人生几何!来,仙子,飘雪,在下敬二位!”说着斟酒举杯而干,李仙儿与欧阳飘雪亦举杯而干。
三人如此不谈江湖,只谈各自人生风月,不知不觉已过子夜,莫玄玉道:“今天能与二位美女赏月畅饮,真是莫某三生有幸!但在下自南下便晓行夜宿,还请问仙子怎知我会来此呢?”李仙儿道:“鬼云门隶属日月神教,神教消息广博,自然摸清了莫公子南下的目的,是为了找凤涎救一女子。仙儿得神教令谕,截杀莫公子,莫公子没入南诏便已进入了鬼云门的眼线了!”欧阳飘雪道:“那女子便是舍妹,玄玉此次南来全为舍妹奔波,还望仙子能顾念今日之情,手下留情!”李仙儿道:“飘雪言重了,仙儿又岂是见死不救之辈,如有需要,仙儿或可助二位一臂之力!”谢三娘在一旁闻言,上前一步急道:“门主,大局为重,不可听信贼子的花言巧语!”李仙儿愠道:“住嘴,本宫自有主张!”谢三娘应声退后,莫玄玉道:“不知日月神教下令者是何人?”李仙儿道:“这是神教机密,望莫公子见谅!”莫玄玉笑道:“不用仙子说,在下也知道肯定是刘少安下的令谕,他那个人最聪明了,想让我缠在南诏这边,赶不及去武林大会。”李仙儿只是微笑不语,欧阳飘雪道:“今日能与仙子有此一晤,飘雪心中已把仙子当做闺中密友了,希望日后我们还能时常坐在一起,共谈人生!”莫玄玉也附和道:“是啊,是啊!今日咱三人能在此对月长谈,也可以说是惺惺相惜了,但愿此生都能有此光景!”李仙儿听出二人均是一语双关,也道:“生有穷尽,情意无限!有机会仙儿定是乐于与二位赏花吟乐!”
莫玄玉又斟了三杯酒,举杯道:“今日已晚,在下与飘雪谨以这最后一杯酒谢过仙子的款待之情!有些事大家都是身不由己,各自谅解即可!干杯!”欧阳飘雪也道:“飘雪今日得交仙子这样的朋友也是生平幸事,仙子,干杯!”李仙儿起身道:“多谢二位承情,仙儿自小寡交,今日得与二位知心相交,真是痛快,干杯!”莫玄玉和欧阳飘雪也起身,三人撞杯干尽,莫玄玉道:“仙子,在下知道今日想要全身而出实非易事,请仙子动手吧!”李仙儿道:“既然大家都是明白人,就请二位莫怪了!”莫玄玉眼见谢三娘握刀的手一动,一步跃到欧阳飘雪身旁,拦腰抱起欧阳飘雪,纵身越过水池上的小木桥到血浪驹上,李仙儿和谢三娘紧随而至,血浪驹开蹄而奔,莫玄玉跃下马拦在李仙儿和谢三娘前面,开手进招,左手取谢三娘短刀,右手摘李仙儿面纱。李仙儿侧头避过,掌劈莫玄玉腰侧,口中道:“莫公子总想摘仙儿的面纱,有何用意?”莫玄玉道:“自上次林中见过仙子,莫某心中难忘,如能终日与仙子相对,莫某死亦无憾!”说话间,莫玄玉左手虚摆,左脚斜斜的踢在谢三娘腰间穴道,谢三娘闷哼一声,跌在池边,不再动弹,而手中却与李仙儿交了十数招。李仙儿掌法精纯,气力随意收发,招招诡异,而莫玄玉虽是内功深厚,却短于实战,亏得眼明手快,与李仙儿也可算打个旗鼓相当,一时之间难分高下。
二人堪堪打到一百招的时候,莫玄玉闻得四周“哧哧嚓嚓”的声响,急攻一拳,跃后一丈,手指着李仙儿道:“你这女人!飘雪不会武功,让你的人离她远点!还有啊,别使你那些藤兵髅将的,烦死人了!”李仙儿见莫玄玉急得紧蹙双眉,右手紧紧抓住背后的鸳鸯剑,冷笑道:“莫公子的心眼还真是实在!真是性情中人,风流不羁!”莫玄玉横眉怒目的看着李仙儿,道:“什么实在?农村孩子哪有不实在的!风流个屁啊,你还不赶紧让你的人回来!”李仙儿道:“就是我亲自去,你的飘雪也不会有半点伤害的!”莫玄玉急的窜前一步,一爪向李仙儿胸前抓去,李仙儿见状,又羞又怒,急步后退,骂道:“下流!”再抬眼看去,莫玄玉已向欧阳飘雪的方向飞奔而去,身在空中,双掌运力向前方四处挥去,骨骼断裂和藤条崩开的声音随之传来。李仙儿见状,脚尖点地,轻身而起,似云雀一样追向莫玄玉。莫玄玉听得身后风声似箭穿云般劲急,脚底加力,窜上草顶,远远望见欧阳飘雪骑着血浪驹奔到谷口,身后跟着一大群人,挥刀舞剑的慢慢逼近欧阳飘雪。莫玄玉大吼一声,声震山谷,那群教众有胆小的吓得武器脱落,就听李仙儿从后道:“这群废物!还不赶快上,在那磨蹭什么呢?”那群教众听闻门主下令,个个足底加速,争先恐后的扬起手中兵器砍向欧阳飘雪和血浪驹,莫玄玉眼见自己距离欧阳飘雪仍有十几丈远,再晚个一时片刻,欧阳飘雪和血浪驹便要被乱刃分尸了。莫玄玉急得脚跟猛蹬,身向前冲,却感觉一股极大的拉力拽着自己,身子只稍稍前倾了一下,回头见李仙儿远远的扯着几根藤条,缠住自己,并道:“莫公子,只一刻你便可知晓仙儿言语之意了!”莫玄玉怒道:“你这狠毒的女人,只一刻飘雪和血浪驹便被你的人分尸了!你自己玩吧!”说着身体一抖,震断藤条,脚下狠力一蹬窜到欧阳飘雪跟前,左手捏兰花指,右手同时拔剑,两腿交叉,上身回旋,一道剑浪划向张牙舞爪而来的教众,那群教众来不及躲闪,手中兵刃凌空荡飞开去,身体被兵刃带得向后跌去。莫玄玉抹了一把汗道:“李仙儿,你是存心想守寡啊,想要活活累死我啊!”李仙儿见莫玄玉的姿态,掩面而笑,莫玄玉低头看看自己,似仙女下凡的女生媚态,忙还剑入鞘,起身拍拍灰尘道:“既然到了谷口,在下只想安然无恙的出去,不要逼我大开杀戒!谢谢,就此别过!”说着纵身上马,拍马前行。
欧阳飘雪道:“多亏了玄玉,不然刚刚飘雪和血浪驹便已身首异处了!”李仙儿道:“欧阳姑娘心思缜密,乖巧可人,莫公子怜香惜玉,英明神武,真是羡煞旁人!”莫玄玉冷笑道:“谁有仙子你的心眼多呢!本以为你真的是心地纯良,没想到也会声东击西,欺负手无缚鸡之力的若质女流,哎……可惜……可惜啊!”欧阳飘雪也道:“仙子也是身不由己,玄玉你这样,仙子的心里也不会好受的!”李仙儿道:“多谢飘雪理解,虽然你我心交已深,但是仙儿有命在身,实在难以自作主张,擅放二人!”莫玄玉摇摇头,无奈道:“看来你真是要逼我大开杀戒啊!李仙儿啊,李仙儿……本少爷真是爱死你了!”李仙儿道:“多谢莫公子抬爱,仙儿生如浮萍,真不知道如何承受。”莫玄玉起身下马道:“行了,闲话少说,放马过来吧!”李仙儿道:“好,让莫公子见笑了!”说着脚尖点地,身子飘忽向莫玄玉而来,莫玄玉见李仙儿之状,似美女投怀送抱一样,方欲张开怀抱迎接,调侃一下,又想自在水月谷见到李仙儿,简直是换了个人一样,处处透着诡异,当下不敢大意,脚下踏定方位,双手背后,腰板挺直,准备来个见机行事。就见李仙儿身到半空,身子突如弹丸一样,急攻莫玄玉,双掌齐发,左手打向腰腹,右手击向头颈。莫玄玉眼见李仙儿凌空出招,掌法凌厉,而自己左闪右避,前冲后退,都逃不开李仙儿双掌笼罩范围之内,情急之下,身子猛地蹲下,扑向李仙儿双腿。李仙儿见莫玄玉着地扑向自己,心中大惊,却又收势不住,被莫玄玉抓个正着。李仙儿心中惊慌,手掌急拍莫玄玉后背,莫玄玉早料到李仙儿惊慌之中会有此一招,双手刚一抓住李仙儿双腿,便即转到李仙儿身后。二人双双落地,莫玄玉身子紧紧贴着李仙儿,双手缠绕住李仙儿双臂,令其无法回旋。李仙儿被莫玄玉的无赖打法弄得动弹不得,心中又羞又愤,摆左足踢向莫玄玉小腿,莫玄玉以小腿格之脚踝,顺势踏住李仙儿的鞋后跟,所踩恰到好处,既使其足难以再动,又未踩到其脚。莫玄玉不及李仙儿反应,又踩住了她另一只鞋后跟,李仙儿急道:“莫玄玉,你这无赖!如此轻薄,我跟你……我跟你不共戴天!”莫玄玉道:“我可没有故意轻薄你啊,是仙子你的掌法太厉害了,在下避无可避,只好出此下策!莫怪,莫怪!”李仙儿道:“那你还不快放开我!”欧阳飘雪也道:“玄玉,你这样让人多难为情啊,快点把仙子放开吧!”莫玄玉笑道:“那可说好了,我放开你,你别再和我打了,本公子比孙悟空还厉害,会几百变呢!”说着低头亲吻了李仙儿的脖径,放开双手双脚,跃回马上,摆了摆手道:“娘子,你始终是我的人,跟我一起纵横武林,笑傲江湖多好啊?哎,你好好想想吧!再会!”欧阳飘雪纵马向谷外而去,李仙儿呆呆的愣在原地,身后一群教众刚拾起兵器,见门主不动,个个面面相瞰,不知所措。正是:纤灵山水月如虹,情非得以碧池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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