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他第三次换气时，离白鸟号已经很近了，船上不时还有人跳下海或是倒下海。海底也不明漂过一具具尸体。

那些尸体，让他越看越心寒，生怕哪一眼看见的，竟是二当家和嫂嫂。到了白鸟号近旁，趁着官军没有发现，他又浮上来换了一口气，然后，从层叠的尸骸中，一个猛子深深扎下去，一直往下，在那里寻找他挚爱的嫂嫂。

他还从来没有潜过那么深，直感到两耳都轰鸣起来，也几乎看到海底的水草了，却哪里有二当家和嫂嫂的影子？

一口气到了尽头，他只能往上浮，在尸体比较密集的地方，悄悄探出头来换气。

此时，身旁一具尸体突然对他说话了：“骆大哥？”

骆子瑜大惊，险些一口海水呛住，抬眼看时，却是宋卯生。

他正伏在海面上，侧着脑袋，留半个口在外面换气，混在其他尸体中间装成一具死尸。在他身下还压着一具尸体，借着那尸体的浮力才使得他可以留下半个口在海面上。在这里见到骆子瑜，他也很意外。如果是别人出现在这里，他定然是不会开口说话的。

“你怎么在这里？”

“我在青鱼号上当了望手，船沉了，我落到海里，为了保命，只好装死人了。”

“有没有看见二当家和我嫂嫂？”

“你嫂嫂是谁，我没见过。”

“二当家呢？”

“没看见。还是上次你昏迷时我见过他，长什么样子我都忘了。”

“你潜水的本领如何，现在能游回岸上吗？”

“应该行，我在泉州要饭时也常下海的。”

“那就好，跟着我。我们一起往岸边潜游。”

宋卯生嗯了一声，随骆子瑜一起潜了下去。他的一口气比骆子瑜短多了，而且劲力有限，游不多远已然气喘吁吁，浮到海面上直喘个不停。

骆子瑜让他仰面朝上，把头露在外面，自己从海下背负着他用力游。直到离战场很远了，才停下来踩水唤气。

“就你一个人吗？其他人呢？李家兄弟他们？”

“他们都去了李大哥的船上，就是双杰号。他们嫌我小，不带我去。我只好留下来了。”

骆子瑜哦了一声。

现在大哥李承业也不知情形如何，更不消说其他人了。他想顾也顾不过来。

现在他只忧心嫂嫂的安危，而后，又想起了田湘。

抬看看远处恶战中的船只，才发现苍龙号正在下沉，湘湘号早没了踪影。赤云号已被众多海盗船包围起来，炮弹如雨点般向它砸去，只怕将比苍龙号沉得更早。

雪滢号与另外一艘猛虎号正在逃窜，不少官船在追击，那猛虎号本身就未修理完毕，负伤参战，现在逃不动了，只怕也是在劫难逃。

这一场海战，将以黑龙岛海盗的全面覆灭而告终。

他发现雪滢号不是向黑龙岛方向逃的，却是向着正南方向，与他现在所处方位不远。他在心中计算了一下以他和宋卯生游速完全可以在雪滢号到来之前先等在它的来路上，便拉了宋卯生拼命游，因为远离战场了，他们完全可以在海面上游。

雪滢号上的人发现了他二人，直接朝他们驶过来，把他二人用软梯接上船去。

“少当家，看到你真好。”叶明秀一边把他二人拉一船一边说，“怎样，找到二当家他们了吗？”

骆子瑜沮丧地摇了摇头。

叶明秀安慰他：“别泄气，没见到尸体就表示他们还活着，总有见到的一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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