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组是个微缩版的花花世界,人人都喜欢在背后议论是非短长。
此时,无意间听到这段议论的梦非和席正修不约而同地看了对方一眼,同时不由自主地笑了出来。
原来他也会这样笑,梦非心里忽一阵柔软。
这一刻,氛围有了微妙的变化。他不再严肃冷酷,拒人千里。这一刻的他们,有点像两个刚刚偷听了大人秘密的小孩。他突然成了她的同谋、她的伙伴、她的小朋友。由于某种默契,他与她的距离似乎一下子近了。
16
这天下午要拍一场打戏,有李将军飞身上树的镜头。
席正修身上绑着钢丝,被吊在半空五六个小时。在平地拍摄打戏也已经很累,何况吊在半空。梦非远远看着,发现他脸色苍白,汗如雨注。
化妆师看出梦非心思,轻声告诉她,席正修背部有旧伤,吊的时间久了,自然会痛。但他着实敬业,从不声张,全景也不用替身。
梦非暗自唏嘘,心生佩服,同时又隐隐觉得有些难过。
这一串镜头终于拍完了,席正修被放了下来。助理及时递上毛巾、水杯和止痛片。他服下药片,疼痛稍得缓解,但面色仍苍白如纸。
化妆师上前为其补妆,稍事休息还要拍摄后面的戏。
梦非一直在旁边看着,心中感慨不已。
在大众眼里,演艺圈是个风光的行当。可看似浪漫的工作,到最后亦不过是艰苦的营生。这里有许多常人看不见、也难以想象的苦痛。
一部电影拍下来,下至基层场务人员,上至大牌演员和导演,无不历尽艰辛。除却编剧、导演、主演和制片人等主创人员,其他人都只在做一份领取固定报酬的工作。不仅工作强度巨大,还要忍受集体生活,没有个人空间。并且,整个工作过程只是体力付出,并不需要创造力的融入。
总而言之,这个行业并不像它看上去那样有趣。哪怕是最出名的明星,在工作中也是极辛苦、极受罪的。
却不知为何,仍有无数年轻人对这个行业趋之若鹜。
终于等到换景,演员可以放松片刻。
梦非看到席正修坐在一块石头上休息,神态中有掩饰不住的疲惫。她忽然好想过去慰问他几句,犹豫片刻,终于还是没有勇气。
或许在他眼里,她只是个小孩子,对世界充满好奇,时而天真,时而故作老成,但其实什么都不懂。她又自卑起来。
剧组工作人员忙忙碌碌,搬动器材,清理现场。
隔着人群,她远远望着他。原本是偷偷地、悄悄地注视着,可偏偏就在她目光停留的片刻,他忽然抬眸望向她。猝不及防,目光与目光相遇。他眉间似乎掠过一抹波澜,顷刻又了无痕迹,唯有眼中的光芒流露了某种真实。
只短短一瞬,空气中无形无相的流波交换了很多的不可言说。
他随即转开了目光,唇角却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从容笑意。
她低下头,心神微微震动。
隔着十多米的距离,隔着喧嚷的人群,她与他忽然建立了一条抵达彼此的捷径,并快速分享了一个微妙而酸涩的小小秘密。
这秘密的核心是什么,她本能地不愿深究下去。
正文第7章戏如人生梦醉(1)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1
剧组聘了一个数学老师为梦非辅导功课。
晚上收了工、卸了妆,梦非已累得想趴下了,偏偏还要捧起课本,面对图像和公式。梦非感到眼皮沉重不堪,哈欠连天,做几道题大脑就混沌一片。
补课老师只管拿钱上够钟点,所以并不严厉,“慢慢来,挑会做的先做,来不及做的咱们明天再讨论。”
梦非抿嘴,合上课本,心有惆怅。其实她读书还算刻苦,只是理科方面确实少些天赋。这让她苦恼。
回到房间,梦非倒在床上,长叹一声,“太累了。”
张姐笑,“这就喊累了?罪都还在后头呢。”
张姐说:“我拍了十几年戏。这大冬天拍武戏外景,是最要人命的。”
梦非唏嘘不已。
张姐又说:“以前我做场记,大雪天跪在摄影机前打板。还做过导演助理,起早贪黑,伺候导演鞍前马后,一整天顾不上喝一口热水。年轻的时候,不知什么是苦,只会苦中作乐,落下一身病才后悔莫及。”张姐说着又叹气,“这行饭不好吃,受不完的罪,现在想通也已经晚了。好在如今做统筹,不用驻守现场了。在宾馆里做做表格,身体是不累,就是责任大,心累呀。”
话匣子一旦打开了,张姐便絮絮叨叨说不停。梦非累得一动不动,闭上眼睛,只想衣服不脱就这么直接睡过去。
这时手机突然响了。梦非支起身,拿过手机看消息。
是芳芳发来短信。她说期中考试成绩出来了,班里一半人不及格,数学卷子出难了,她自己只得105分。
梦非看着短信,不由心惊。芳芳是班上理科最好的学生之一,尚且只得这个分数,自己没有去参加考试,若是考了,估计是无法及格了。想到此处,她忧虑不堪,本来基础就差,又落下大半学期的课,期末大考可怎么办?
阅读一望破城最新章节 请关注书趣阁(www.sqge.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