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雷祖根应了一声，可他爹前脚刚去县里扮孙子，后脚他就出门去找凤仙了。
推开凤仙家门，本来就是间旧屋子，此时更显的阴森森的了。
“凤儿……”他唤她。
她呆呆的坐在炕上守着蓝婆婆的尸体，雷祖根一看她孤零零的一个人，心里不舍一把将她搂进怀里，掏出两百块钱塞进凤仙口袋，又叫了两个兄弟找片僻静的地方把死人埋了。
凤仙跪在坟头，此时也哭不出来了，只道：“婆婆您想着长平哥，我也想他，凤儿去把他找回来给您磕头上香……”
雷祖根歪歪嘴，可也劝不起来凤仙，看看时候他爹差不多快回来了，急匆匆的便走了。
将蓝婆婆的身后事打点妥当，小凤仙就准备出几件平日不舍得穿的衣裳，又去镇上小铺买了个编织袋，她总不能太寒酸给长平哥丢脸。拿着钟长平刚到省城时写的一封信，自己一人出镇去汕江市了。
他们数年未见，不知是否还像当初一样两小无猜。
钟长平晋身一跃早非当年乡下的放牛娃，借助康城副总的名衔在汕江一点一滴盘结自己的关系网，从当年勤勤恳恳的打工到如今嫌现踪影，康城只不过是他签酒水拖账单的冤大头。起初金万利还有些不满，但钟长平的人际关系越来越硬盘根错节，到后面他根本管不了，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
他净抽康城每年数额客观的红利，说是上班只是偶尔跑来看一眼，也是请些科室主任局级领导一起消遣，维系着武振江和林芳在汕江的人际脉络。
钟长平一直在武振江和林芳之间维系着微妙的关系，他和林芳的关系暧昧，却同时保持着和武振江的联系。这社会的复杂和黑暗李凤仙或许永远不会了解，孤身一人赶了几天路程找到汕江市。
李凤仙一大早到站，一边打听一边找到康城，看眼前这么大的门面惊讶的说不出话，幸好才早上九点多，康城外面还没上灯，不然她没准还以为进皇宫了呢。悄悄的走上前去，伸手摸了摸人家的金漆门，心想长平哥看来给个大户人家打工，不知道能不能也帮她求个活干。
凤仙心里想着，自觉惭愧，垂首整了整衣服。她穿着暗蓝色的麻布褂子，身上还带着孝，于是便将孝摘了下来，扬手敲了敲康城夜总会外面铁门。
可这么大清早的夜总会如果能开，那真是活见鬼了。但小凤仙也不敢使劲敲，怕人主家听见不耐烦，可她轻轻敲着这么久了，里面也没动静，便在门口找个地方坐下了。手里拎个小小的编织袋，一坐就坐了五个钟头，附近除了人来人往车流穿梭，也没谁会注意一个乡下来的小姑娘。
她从早上九点等到下午两点，心下有些坐不住了，而且肚子也饿了，可她不敢也不知道哪有卖吃的，就找一个巷口的大娘讨了碗水喝，在附近兜了几圈，回来康城仍然没开。一直到晚上九十点，康城外才渐渐聚了人，不过全都是社会上的一些男男女女参次不齐。
小凤仙看了看，没敢轻易上前，躲在对面马路，待这几批来玩的全都入场了，她才战战兢兢的走过去。
刚到门口保安将她拦下了，有几分不耐烦道：“票呢。”
“啥票，我是来找长平哥的……”
她一本正经的重申道：“钟长平，凤凰镇的……”
那保安皱个眉头，也是刚来上班不久，对康城的人事并不清楚，开口轰道：“去去去，这没你找的人，快走。”
“他真在这打工，我问了好些人，不信你瞧……”小凤仙把两年前钟长平写的信拿了出来，可保安也没看给它扔去老远。凤仙慌了，连忙去追那封信，才跑两步不慎迎面撞到一男子身上，紧张道“对，对不起……”
那男人看上去二十七八岁的年纪，一头精短的黑发，身形笔挺，眉深目长颇为英俊，可就是长相凉薄了点，看着有些冷冰冰的。他低□子，帮她拾起了那封信，“来找人？”，说着敛下目光看了看信上的地址，便道：“我带你进去吧，不过不知道你朋友还在不在这里，这已经是两年前的信了。”
小凤仙跟在他后面直鞠躬，男人也没再看她，帮她补了票就带她进去了。看着面前的姑娘，难得的露出了一丝笑，“这里很乱，要不要我帮你找？”
她摇了摇头，他转身走了，但那一抹难得一见的温柔却始终沉在眼底。他是应邀前来，既然她不坚持，他也不便强求，径自消失在楼梯的拐角处。
凤仙跟进了阎罗殿一样，里面乌烟瘴气又黑又暗。
她呆呆的站在吧台旁，那里灯光最亮，反而异常惹人注目。尤其那胸前的两条大辫子，手里还紧紧拎着个编织袋，虽然土土的一阵乡土气，但她脂粉未施，眉清目秀的，在灯光照下那阵脱俗的花草香活脱脱像画里走出来的人儿一样。
不一会儿就招来一些痞流之徒上前调戏。
“小妹妹，一个人？要不要人陪？”
“不要！”凤仙赶紧摇了摇脑袋，往旁退了两步，可随即又围上来几人，看着她那模样可新鲜了，不禁纷纷伸手去摸凤仙小脸。她左右都闪不掉，心底一急便大喊道“钟长平——”
谁呀，叫钟老板大号。那男人上前，撵开人群一哄而散，他好像听见是这丫头喊长平，过来问道：“是你吗，你找谁？”，皱着眉头看了看凤仙，是谁放她进来的？
小凤仙急忙应道：“我找长平哥，钟长平，凤凰镇来的……”
那人听后没说什么，只是对吧台交待道：“帮我看着点她，我去说一声。”
还好钟长平今晚正巧有应酬，不然真不知道凤仙怎么收场。
在二楼的包间里，老书记马遇春一见来人，急忙迎上前去，起身笑道：“呵呵，我来介绍一下，这位康梓烨少将。”，他说：“年轻有为啊，国防科大毕业专业技术军官，将来前途无量……”
“马书记过奖。”
康梓烨目光淡淡的，看了屋里一眼，多为讪江市局级领导，却约他来这种地方。众人见他纷纷起身招呼，其实主要是康梓烨家世显赫，至于钟长平今日实则没什么好处，不过是出来坐坐陪买买单，跟着招呼一下上面来的贵客。
康梓烨这个人有点个性，是做事不讲情面，一开口说话就能把人呛死的那一种。马遇春团着一大堆人哄着他，从进屋到现在也没捞着半个好脸色。他们正说着，门外轻轻敲了两声，钟守在门口的位置，敲门的人只是探个头，在他耳边说了两句。
钟长平听了皱起眉头，跟旁边的领导交代后，就随那人一起出来了。
他终于走出这屋了，一脸的不耐烦，扯着领带抱怨着，“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巴结什么呢……”
说着来到一层。
“谁找？”他虽然一肚子的不满，可是能找个借口出来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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