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认为那可能吗？」

「那你还能怎麽解释？」

丁格难以置信地说：「我知道那『或许』是实情，不过我从来没见过这种感情。才不久前吧，我们还自谓『下半身没有爱』，现在你竟然说你『上半身有了爱』？」

「直到我见到她以前是如此，但这可不是单纯的性冲动而已，而是一种不寻常的感觉──这种感觉，对我而言像是束缚，也算是一种解脱，因为我终於恋爱了。」

说完後，法比扬自己也不禁感到惊讶；他从来没有过这种复杂的情绪起伏，不曾想过要恋爱，从不知道这些蠢话会出自他口中，也从未有这样强烈的情感冲击着他，让他有几近疯狂又自觉愚蠢至极的感受。

「你的宣告像个诗人一样确然可笑。」丁格叹息着摇摇头。「什麽『爱』呀，还扯什麽『束缚』又『解脱』的……你根本是冲昏头了。」

「也许我真是昏了头了。」法比扬咽下一口香槟。「我从没想过会爱上任何人，可是这种感觉使我了解到其他的男人，那些为了一个女人而能放弃一切的蠢男人，以前我非常鄙视的男人──我觉得自己和其他人并没有什麽不同，我也是一个平凡的男人。」

「是啊，你和一般的男人没有差别了，情圣先生。」丁格嘲弄道。

「我现在只是一个恋爱中的男人。」

「哈，你想学温莎公爵来段『不爱江山爱美人』，情愿放弃模特儿界的顶尖地位吗？公司可不会用已婚的『家庭式』男模吧？」

「最糟的是，」法比扬怅然道，「经你提醒，我竟然也开始考虑急流勇退这种结果了。」

丁格笑道：「我们的经纪人姬丝可要发疯罗！要是少了你这个臭味相投的猪朋狗友，对我也算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对我也是，就此可以脱离荒诞不经的放荡生涯。」

丁格审视他眼下黑圈和下巴上冒出的胡渣，那张憔悴的脸诉说着：爱情是愚昧的，它能毁灭一个聪明的男人。

「『世界上只有被选上的人和落选的人，所以只有获选了的人才能与社会竞争；具有美貌，又有才能，我们才是上帝真正的选民』。」丁格道：「法比扬，你还记得这番话的涵意吧？」

「当然记得，那是莫提摩那个老浑蛋最常嘟哝的一套，活像一篇神经兮兮的传道演讲，无聊毙了。」

丁格微笑道：「不瞒你说，我倒觉得这篇传道演讲，还比你的疯狂宣言中听多了；记住这一点，老哥，我不希望你到头来会後悔莫及。」

「我会记住的。」

法比扬笑着望着他唯一的好友离他而去。

他将杯子递到嘴边时，才发觉它早已空了；他从侍者那儿换了杯满满的香槟，心里却在想着他『以前的好友』丁格.杜蒙。有时候以笑闹嘲弄作为友谊的开始，也不算太坏；以之作为结束，或许更妙，不是吗？

他似乎并不懂得友谊是什麽，也不晓得何谓仇恨；他喜欢每一个人，也就是说：他对每个人都漠不关心，一无所感。

突然间，他注意到一股奇异的视线；『达贝』的红模特儿黛娜，正对着他频频眨眼，或许是他好久都没跟她献殷勤了，她性感的双唇也噘起来，看来是存心想在大庭广众之下挑逗他。

法比扬并不算很了解女人，他只晓得她们喜欢玩火，天性就爱冒险，这也是他最欣赏的特质；只要有人在旁观看，她们就会和任何男人调情。

不过，另外还有一种女人，彷佛庄严不可侵犯似的，就像珊曼莎.格雷姆；也许，就因为他对她一见锺情，他就收敛了自己的行为，连心态上也作了相当的调整。

没有一位真正的淑女会喜欢一个私生活复杂的男人，为了她，他将会注意举措，也可以稍微修正一下他的人生观。

他朝黛娜举杯示意，而後迅速离开。与往常不同的是：他似乎并没有注意到美女脸上霎时浮现的失望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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