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别谈人性了。雷诺一点也不认输，等着父亲再度开骂，这他已经习惯了。但在这件事上，他是绝对不会让步的。

你哪来的人性啊。雷楚汉不但没跳起来继续发火，而是噗地趴倒在饭桌上嚎啕大哭起来，喉咙里呜咽着说，你丁伯伯，一直把你当儿子待，可他现在得了癌症，活不到几年了。

丁伯伯得了癌症？雷诺心里一颤。

他唯一的心愿就是把小北交给你，可你是个什么东西？你是个什么东西啊。雷楚汉趴在那里好一顿大哭，直到哭完，站起来擦一把眼泪然后拍门而去。

眼泪是很好的武器。如果说女人的眼泪是轻机枪，具有相当的杀伤力，那么一个年近六旬、头发花白，且身为父亲的老军人的眼泪就是中子弹，几下就把雷诺仿若镇定的思绪给炸了个四分五裂。

雷诺失去战斗的信心和勇气了。

晚上，东方玉珠回来了。雷诺把丁大海生病，父亲逼迫自己尽快跟丁小北结婚的事告诉了母亲。东方玉珠也深感吃惊，丁大海身体好好的，而且刚刚当上学院院长，怎么说得病就得病了呢？怪不得雷楚汉这些天跟丢了魂似的。

东方玉珠说，要是丁大海真的得了病，你这婚怕还真得结了。中国人讲究个信义，再说你和丁小北的事，已不是一个两个人知道了。

雷诺说，可是我们真的很难生活在一起。

儿子，东方玉珠说，人的缘分分好多种，也许每一种都很好，并不是只有一种缘分属于你。但这些缘分，有的来得太早了，有的来得却太迟了，我们都只能让这些缘分错过。只有一个缘分我们正好可以选择，那就是在一种特定的环境或特定情况下来的那一个，这一个也许就是你要选择的。所以，我们绝不能以为这世界上只有一个人适合自己，其实有很多，只是我们把它淡化了忽视了而已。这就叫事在人为。你说我跟你爸爸能生活在一起吗？看上去不能，但这些年也过来了，而且我们生活得也很好，也有我们自己的乐趣，还有了你这么个好儿子。

雷楚汉推门进来，闷闷地坐到了沙发的一角。

东方玉珠过去问他，丁大海得病了，怎么没听你说过呀？

雷楚汉说，不仅病了，而且还病得不轻，目前就我一个人知道，老丁是要把自己的事做妥了再公开。他唯一的心愿就是你儿子和小北能尽快结婚，可是你这个好儿子一点儿人性也没有啊。

东方玉珠说，什么人性不人性的，你遇事总不好好跟他商量。

雷楚汉说，还要怎么商量啊？老子为了讨他的好，专门给他做饭、炒菜，还陪他喝酒，可到头来就得到了这么一句：绝对不可能。

小诺，东方玉珠把雷诺叫过来坐在自己身边说，你爸爸是个不轻易开口的人，一旦他开了口，就说明这事确实抹不过去了。再说小北一直喜欢你，就是脾气坏点儿，等年龄大一些了，等有了孩子，也就好了。

就是啊，这是一点基本的仁义道德嘛。雷楚汉也在一边凑着。

雷诺想，我这到底是为谁活着呢？这个仁义道德他也懂，可是他又怎么能丢得下林若水呢？他为丁大海负了责，那么谁为林若水负责呢？

他不想跟母亲顶，但他相信下来几天他会想法子说服她。至于父亲雷楚汉，他就没什么好嗦的了，他绝不会让他半步的。

9

雷诺离开基地回京，训练计划也基本告一段落，剩下一个尾巴，处里面的其他人完全可以做下去，就安排林若水暂时回到原单位去，说如果有什么新的情况，再另行通知她过来。

处里派来的小汽车离开大道刚进入土路，林若水就要求下了车，她要走着回去，司机便依了她。雷诺走得很急，这让林若水心里觉得有些不对劲，是不是家里真有什么事了？林若水只知道雷诺的父亲是后勤部的副部长，这还是听韩劲说的，她从没问过此事，雷诺也没提起过此事，那么他家里会有什么事呢？莫不是这事跟丁小北有什么关系。想到这里，她的心竟有些酸酸的了。她嘱咐自己不想这些，雷诺肯定很快就会回来的。林若水是喜欢哨所的，想到马上要回哨所去，心情也便又好了起来。回到哨所，又能见到韩劲和田玲玲了，分别的日子虽然不长，但心里还是很想她们的。山里的夏天已经完全到来了，四野花香扑鼻，那些无名的花草，从树丛里，石缝中，像调皮的孩子向外探着头，窥视着大自然的无限美丽。尤其是那些鲜艳夺目的杜鹃，红得简直让人心醉。林若水在花丛中穿行，弄得自己也是一身花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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