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说，诗写得很好，只是怎么我也感觉不到它跟我有什么联系？

你欺骗自己了。李君哲说，你的眼睛已经把一切告诉了我，你读懂了此诗。

林若水说，请你原谅，我真的没有一点文学素养，我是真的没懂。

那好吧。李君哲说，你可以处理掉它了，像赶走一只臭虫。总有一天，我会写出一首你能够读懂的诗来的。

说完李君哲走了，背后留下一片空茫。林若水手里握着这份诗稿真的不知如何是好了，拿着吧，又觉得它涩涩的有些沉重，不拿着她又能把它放到哪里去呢。

从此，李君哲开始对林若水穷追不舍。

林若水有意推后去图书馆学习的时间，可不管什么时候去，李君哲都会在那里望眼欲穿地等候。而且每次都会给她带来一首诗。

为了避开他，林若水从图书馆转移到了资料室，虽然那里闹腾一点，但总不至于再碰上李君哲。她有些不敢面对他的眼睛。结果有一天她来到资料室，刚坐下来，却发现李君哲仍然坐在她的对面，目光痴痴地看着她，就像一个幽灵。

林若水深感事情的严重，知道光躲避不是办法了。

李君哲，我们能谈谈吗？林若水主动提出来了。

听到此话，李君哲眼睛突然闪出了亮光，说，神灵啊，你读懂我的诗了。

没有。林若水说，这些诗句虽然美丽，但也许我一辈子也无法读懂。

那么请你告诉我，怎样才能让你读懂我的诗呢？

也许永远也没有可能了。林若水说，我想告诉你的是，我已经有了男朋友了，我们的感情很好。

李君哲说，那么说我们算打了个平手。我也有个女朋友，而且不是一般的朋友，我们曾经感情也很好。但过去的不可能再回来了，时间不会倒流。

林若水说，你是诗人，自然懂得感情的珍贵，你为什么不去尽自己的努力？

李君哲说，追求是我的权利，放弃也是我的权利。

林若水说，我恳求你，不要再给我写那些诗了，你的付出不能得到回报，这让我感到很难过。

李君哲说，难过就好了，你能为我难过，这是我的幸福啊。

李君哲真是个扯不清的人，有点难缠，不能以正常人的思维跟他周旋。但总的一条，他为人善良而正直，是看到街头要饭的就会给钱的那种。他有时显得呆傻，有时却无比机警，对一些事他置若罔闻，对一些事又十分敏感。面对诗歌，他坚强无比，面对现实，他却又无比脆弱了。

林若水说话非常注意分寸，生怕伤害了他，可是不伤害又是不可能的，除非答应他的请求。

林若水还没想过要找一个诗人作丈夫。不是她瞧不上李君哲，而是现在在她的心中，这种叫情感的东西，正在逐渐理智而淡然，唯有的一点点空间，她仍然留给了雷诺，她还不想让雷诺完全从心中丢失。

有天晚上，林若水一个人在校园的假山边走动。自从到了京大，她一直都有这个习惯，睡前出去走几步，这样睡起来就格外香。这些日子里，她心静如水，甚至都很少想起雷诺了。她觉得这样的生活真好。因为学习紧张，她没时间去看望东方玉珠和乔红，过几天她会打一个电话过去，听听她们的声音。雷诺说话的尾音中，夹着浓浓的母性遗传，很像东方玉珠，她喜欢听这种声音。

正散着步，宿舍那边有人过来叫她，说有一个男人找他。

男人？她一愣，感到有些刺耳，急忙跑回去，发现白志平站在了女生宿舍楼底下。

她觉得很是扫兴，但还是硬着头皮过去了。

副队长。林若水叫了他一声。

啊，林若水，终于见到你了。白志平迎了过来。

副队长，找我有事吗？

白志平说，有事，要说事还真的有事，我是专程来给你道歉的。早就想来，又怕白天来了找不到你，就晚上来了。

林若水说，事情都过去了，你也承担了相应的责任，还有什么歉好道呢？

两人说着就沿林若水刚刚去过的那片假山走了过去。

至少我得跟你讲清事实真相。白志平说，我纯粹被丁小北耍了一把，明明是她要害你，却让我去当替死鬼，闹得我里外不是人。一切都是丁小北有意安排的，她真心想把你弄回基地，然后再设法让你离开部队。她觉得你对她造成了威胁，怀疑你跟雷诺有不正当关系。

别说了。林若水说，这一切我都明白。

白志平说，虽然我为丁小北背了黑锅，不过有时坏事也能变成好事，因此促使我下狠心调到北京工作。要不然，说不定到现在还窝在学院里不死不活呢。

你已经到北京工作了？

白志平说，是的，丁小北假心假意地想替我办，用得着吗？这种女人，我坚决不跟她掺和了，再掺和，说不定哪天又把自己掺和进去了。

林若水问，你到了什么单位？

先在一个机关直属队干着，大小也是个领导，下一步再进机关，也算是个曲线救国吧。白志平侃侃地说，到了这里，当了领导，我才知道教书真没意思，没意思透了。包括你现在从事的科研也是一样，看起来好像很神圣，那都是你自己认为的。再高的学历，再大的本事，别人不用你，不把你放在关键的位置有什么用？因此我建议你学完回去后，第一件事就是把那个室主任的位置抓到手。你知道你们那个室主任手头掌握着多少钱吗？那可是上千万啦，对你我这样的小老百姓是天文数字。那是什么成色啊，谁不求你啊？所里发个福利什么的，也都得到你这里抽。那日子就叫日子了。现在你有别人无法竞争的条件，你是京大的博士生，光这一条就够了。那个雷诺不是对你挺有好感的吗？别光说在嘴上啊，让他拿出点实际行动来。既然如此你还不如利用他一把，他的母亲就是这个研究所的政治部主任，可以说大权在握，不用过几年也就作废了。这个人情她会给他儿子，你定会马到成功。

副队长，林若水听得厌烦极了。她停下脚步，推脱说，真有些不好意思，我的笔记本忘在图书馆了，不马上去取他们就要关门，我们得再见了。

好好好，白志平感到了没趣，悻悻地说，要是别人我还真懒得说这些了，等当上主任的那天，可别忘了请我吃饭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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