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耀站在自家公寓前不知该如何进去,甬道上挤满了人,一个领导者似的男子指着家门骂骂咧咧,后面的随众便被煽动起来,口号似的叫嚣此起彼伏,隐约听见喊的是——“还我工钱!”
这些狂热的讨债者恣肆无忌地踩踏着父亲悉心打理的草坪,葱绿色混在泥泞中显得污秽不堪。
他踟蹰在离家不远的地方,虽满腔愤慨却也束手无策。父亲程彦峰下海多年,一直都是研桑心计的成功商人,靠着精明的经营与坚挺的商誉,事业版图不断扩大,程家也成为徐城颇有名望的富贾之家,一时风头无俩。而眼前混乱激烈的场面令程耀预感到,程家要出大事了。
他现在明白过来,昨晚母亲为什么执意不愿他回家来。昨天是高考的最后一天,结束了最后一科的考试,程耀兴高采烈地返回酒店,打算收拾妥当便回家去,他约了青梅竹马的朋友在程家公寓见面,他已经迫不及待地要放松一下了。
程彦峰为了让程耀在考试期间有个舒适的休息环境,能够安心复习,他不惜在这家以奢华闻名的酒店花重金定下了一夜千金的豪华居室,这挥金如土的气派,非常人所想。
程耀享用起来也是得心应手,毕竟自他懂事起就已经习惯了骄傲而优越的生活,他不是言情小说里那类温柔多金、爱心满溢的富家公子,透过他华丽的表面,你会看见的,是一颗孤高而冷静的心。
他刚回酒店,便有侍者恭敬地呈上母亲董燕留下的字条,上面的字迹只表达一个意思:不要回家。他有些纳闷,便给董燕打了电话,对方无人接听,给公寓、给父亲打,仍旧无人应答。许是考试结束的兴奋还未褪去,他并没有起疑,只是不无遗憾地给青梅竹马发去短信,取消了今晚的邀请。环顾这金碧辉煌的套房,他不禁露出得意的笑容,伸了伸腰又大大地舒了一口气,他才慵懒着转身进了幽雅的浴室。
现在的程耀,有家归不得。
他始终不懈地拨出电话,但始终都没人响应,他忽而有了弃儿的感觉,心里哀哀戚戚的。
那群情绪高涨的工人并没有要散去的迹象,程耀只好在公寓附近不断徘徊。当下,他只有等待。
百无聊赖之际,手机铃音从挎包中空灵般逸出,他急忙取出来接听,见是董燕打来的,便急匆匆地问:“妈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口气有些埋怨。
“一时半会也说不清,你先来你慕叔叔家,”董燕声音低沉,她有气无力地说着,“你先来吧,妈妈得关机了,”说完便挂掉了电话。
慕叔叔是他那位青梅竹马的父亲,慕程两家是世交。他收起手机,挥手招呼来一辆出租车,朝慕家驶去。
慕雷看着烟不离手的程彦峰不由地轻叹了口气,董燕安静地枯坐一旁,魂儿早不知飘到哪里了,她目光凝滞地望着手里杯中的清水,泪要掉下来。
几乎是一夜之间,程家从煊赫富足沦为负债累累,从俯瞰众生的高人一等骤变为进退维谷的凄风苦雨。慕雷的妻子孟莲一脸愁容的立在董燕身旁,她递上纸巾劝慰着,“再哭就要伤身了,得不偿失,”她抽出一张纸巾,轻轻拭去董燕脸上的斑斑泪迹。
“别哭了,哭就能解决问题了?”一直沉默不语的程彦峰说话了,他烦躁而绝望的眼里尽是焦愁。
“你生意上的事我管不着,你要投资股票、炒房地产,我也不懂那些,就是劝你千万不要急功近利,现在这么大的家业说败就败了,”董燕越说越伤心,嘴角也因为激动而抖得厉害,她的泪又落下来,“耀儿马上就要上大学了,音乐学院的学费能少得了吗,他又那么有天赋,你说该怎么办,”董燕不停地啜泣,孟莲在一旁劝着,眼角好像也有泪了。
程彦峰不再说什么,他已然心灰意冷,双手紧紧地抱着头,十指狠命地揉搓自己的头皮。慕雷看着心痛,走近他,用力地拍拍他的肩,问道:“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吗?”
慕雷是建筑师,盖房子他是斫轮老手,但对商场的事却是一窍不通,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帮助这位事业式微的老朋友。
“只有申请破产了,然后慢慢还债,”程彦峰木然地望向慕雷,眼窝深深凹陷下去,目光里没有一丝活泛的神采。从资金被冻结到面临破产的这段时光里,他已经憔悴的不成人样。
没人再说话,屋子里弥漫着窒息的绝望,没有无奈的啜泣声,这里便是一片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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