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祸原因涉及公民隐私,处理结论上也只提到驾驶员走神的直接原因,并未把我老婆和鬼子进村的情事和录音带的内容披露出来,可这个结果硬是让鬼子进村的家属知道了。他老婆叫王一朵,是刚刚取得研究生学历的外资公司职员。他们结婚才三年时间。作为家属,她有了解丈夫车祸原因的知情权。可她获得知情权的的同时也获得了痛苦,使她由极度悲伤转化为极度愤怒。她不敢想象,成天说着爱她的丈夫竟然在开车时欣赏着他与别的女人电话调情的录音。她气得差点昏死过去了。她被气昏的样子跟电影里那些气昏倒的镜头十分相似,先是感到脑袋轰地一响,血压升高,身子发飘,然后右手捂住额头,然后身子就慢慢倾斜,幸好一个警察灵机一动,伸出手把她扶住,坐到了旁边的凳子上。
王一朵通过警方找到了我老婆刘晓珊。刘晓珊的出现使王一朵突然来了精神。她腾地从凳子站起来,义愤填膺地指着刘晓珊的鼻子说:“这是你造成的。我真想把他全部推给你!你管去!”
还是警察叔叔好,他们手摸警棍,看着热闹。怕两个女人的战争愈演愈烈,他们就进行了安慰和调解。一个高个子警察一针见血地指出眼下的当务之急:“你们吵什么吵?如果你们还爱着那个男人的话,就应当马上到医院去!他已经奄奄一息了!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你们还得掉泪!那时,消防队救火就不用水龙头了!”
刘晓珊尴尬得让人绝望。她被推到了一个高度难堪的位置上。她脸上的肌肉已经没有任何弹性了,硬僵得象一片茧巴。她不知道这是一场奇耻大辱,还是一个放纵情感的浪漫故事。丢人也好,浪漫也好,她只好听天由命了。她对王一朵说:“可我和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我要去看他的话,还得请示我老公。”
王一朵说:“你偷情的时候请示过老公吗?”
刘晓珊还是挺凶的,面对攻击性的言辞,她没忘记反唇相讥:“这话你没资格说!你老公偷情的时候照样没请示你!”
王一朵说:“那你就快请示呀!”
于是,在王一朵的威逼下,刘晓珊这才厚颜无耻地给我打了电话,请求我的恩准。当时我正在办公室品味为官之乐。在经过我的冷嘲热讽和挖苦之后,王一朵和刘晓珊同时跑到了医院,去照看她们共同的爱人。
她们共同的爱人――鬼子进村躺在急救室的病床上,紧急抢救了两天两夜。他身上没有伤口,也没有流血。他既没有活过来,也没有死过去。他有着得道成仙般的高度冷静,也有着婴儿睡觉时的悠悠气息。好象他全身都是仙风道骨,他躺在生与死的分界线上一动不动,是那种真正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人。喧闹的世界对于他来说已浑然不知。网恋成了他激情的释放所,网络成了他生命的后花园。这种超然物外的惊人表现,使他一举成为医院病号中的知名人士。医院的人都知道了,这里来了一个既没有死也没有活的车祸病人。
王一朵和刘晓珊就静静地坐在门口的椅子上等待佳音。到了医院,她们恢复了知识分子的本来面貌,不吵架了,也不争嘴了,互相也不理睬。只是很有修养地坐着,两人都成了思想家,各自都在肚子里翻找说服自己和对方的道理和想法。静坐不是目的,她们关键是要等待一个结果。这个结果对她们都很重要。一个是结发妻子,一个是结发情人。她们在他心中占有重要位置,他在她们心中也占有重要位置。这彼此之间的重要性,就决定了她们心里有着同样的焦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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