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站在医院门口迎接安东的到来。一身白裙,亭亭玉立,生如夏荷。我是第二次看见她,我惊讶地发现,这女人真是漂亮,与那天她倒在雨中的模样完全不同。也许是爱情的缘故,她脸上看不出忧伤和焦急,只流露出等待情人的喜悦。一见安东,两人就拥抱在一起了。没有亲嘴,只是将两张颜色差异很大的脸在肩的上方紧紧贴着,之后便是使劲地磨擦,好象要蹭掉一层皮似的。亲着亲着,天妒红颜就朝安东的肩膀下口了。我看见她叼住了安东衬衣及衬衣里面的人肉,急不可耐地过着干瘾。安东皱着眉头啊地叫了一声,一副正在激情的骚样子。
他们目中无人地制造着恐怖的温馨场面。幸好此时一辆救护车开进来,急促的叫声把他们惊醒了,司机探出脑袋说:“亲嘴也不看地方,当心我把你们一道拉进去!”
这回他们松开了。安东无限甜蜜地说:“这小子在偷拍我们。”
他是在说我。我说:“我什么都没看到!”
天妒红颜冲我妩媚一笑,显然她是把我当成自己人了。我们寒暄了几句,就顺着大门往里走,准备到病房去看望她老公。他俩挨得很近,我靠边走着,形成了2+1的不对称格局。
正在这时候,意外出现了:另一个漂亮女人从旁边走进了我们的视野。看到那匆匆而行的模样,我就知道我熟悉她身上的每一个部位。她就是我老婆刘晓珊。我恍然大悟了:原来天妒红颜就是鬼子进村的老婆,就是我老婆刘晓珊的情敌,就是那个叫王一朵的女人!我们现在竟是去看望同一个人――鬼子进村。
从某种意义上讲,这一刻对我惊心动魄。我因为惊讶而来不及叫她。倒是安东眼睛尖,差不多在这同时,他也看见了刘晓珊。安东冲着她的背影说:“喂――,假装没看见,还是真没看见呀?”
刘晓珊回头,她本想嫣然一笑。可是,当她看到我跟王一朵和安东并列走着时,她的笑肌急速刹车了,就跟网页还没完全打开就死机了一样,脸色凝固成了一幅画面。这幅画面在呆滞中夹杂着几许幽怨。
刘晓珊毕竟还是开口了,她冲安东笑笑,看看我说:“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安东把王一朵拍了拍,对刘晓珊说:“来,介绍一下。这是我朋友王一朵。”他又指了指刘晓珊,对王一朵说:“这是刘晓珊。陈雨诗的老婆。”
安东介绍了她们。现在轮到两个女人来表现了。王一朵与刘晓珊对视着,目光冷若冰霜。在热情见面的环境中突然出现两道冷若冰霜的目光,这比虎视眈眈更为可怕。我和安东都不知所措地看着。我理解她们并清楚她们的原因,而安东则是一头雾水,像在看一出没有头绪的好戏。
最终,两个女人都默默地伸出了手。然后默默无声地笑了。大约持续了两秒钟后,她们的手终于相握了,并同时发出了一声艰难的问候:“你好!”
安东说:“你们认识?”
王一朵嗔怪地说:“你真笨啊!还用问吗?”
王一朵说完这话后,把安东的脖子勾住了,说了几悄悄话,将刘晓珊和鬼子进村的情人关系告诉安东了。安东明白地点点头,并没有感到意外。只是他脸上充满了知道他人隐私之后的惬意,然后阴阳怪气地冲刘晓珊笑了笑。
现在,我们四个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人奇迹般地聚集在一起了。王一朵是去看自家的老公,安东是去看望情人的老公,刘晓珊则是去看望自己的情人,而我呢――我能去看望我老婆的情人吗?所以,在走进医院大厅的时候,我迟疑了。因为他们都有理由去看望鬼子进村,唯独我是没有理由的。我不可能大度到这个地步,去看望老婆的情人。说到底鬼子进村还是我的情敌――这个特殊关系就决定了我们之间的对抗性和不可调和性。毛主席他老人家的矛盾论就这样说过矛盾的对立性和统一性。情人哲学是一种斗争哲学,我和鬼子进村属于不同的阶级。他活着,对我只会产生威胁;他死了,我绝不会失去什么;他在这个世界上,永远对我是有害无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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