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衡,你三更半夜的不睡觉,鬼叫什麽──」
还没骂大一半,她又倏然住了口。
不仅因为他的脸色苍白如死,还因为他眼角滑下的那两行水液。
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麽,就将披在身上的薄外套扯下来,覆上他此刻看起来显得格外薄弱的肩膀。
然後顺势捱著他坐下,把他意外僵冷的手牵进掌心里,搓了搓,试图暖和它们。
双眼却善意地不与他视线接触,「谁叫你要一下子乾掉那麽多啤酒,看,做噩梦了吧?活该!」
沙发前的桌几上或立或倒地搁著十罐啤酒空瓶。
自从在天台上聊了几句,她几乎是狼狈地落荒而逃;看样子,剩下的酒应该是全让他一人解决掉了,之後醉得摊在沙发上倒头就睡。
「……不是噩梦。」隔了半晌,陆衡才吐出这四个字。
从她身上传递过来的轻暖热度,让他从双手开始,身子渐渐回暖,可心底仍旧冻著一块霜。
不过,包覆双手的那份柔软,已经足够将他带离失温晕眩的边缘。
「喔……」吴悠愣愣地应了声,实在是无话可说,可又不放心让他独自在那边纠结个没完没了,简直尴尬到极点。
「其实我曾经……做过一件不可饶恕的错事……从那之後,就万劫不复了……」而後陆衡身子一斜,躺上她的大腿,朦朦胧胧地说著她听不懂的话。
吴悠也没摆出嫌弃的脸色推开他,索性任由他像只无助徬徨的猫靠著她,「在这复杂的世界,谁不会犯错……」
「吴悠,你溺过水吗?」
「没。我高中、大学都是游泳校队,溺你个大头。」
「如果你曾经差点溺毙……当你终於挣扎著爬上岸之後,心里第一个念头是什麽?」
「你是怎样?就跟你说我泳技很好了。」
「对,以後打死你都不会再碰水……」
「……麻烦你说人话,谢谢。」
「如果……再栽进去一次导致灭顶,那就是自己太蠢了。」
「我觉得现在……自己坐在这里听你瞎扯些五四三才蠢……哈……」她终於撑不住,很不淑女地打了个大呵欠。
「吴悠……」
「嗯……」
「你心真好。」
没有回话,却点了下头,再顿住。
陆衡稍微侧转勃颈,抬眼看了下她的脸庞。
她,睡著了。
原来,自己身边还是有这麽「单纯」的人……
陆衡的嘴角勾起了笑,尽管很淡很淡。然後,在原以为又会彻夜失眠的预想中,安心地闭上了疲惫的眼……
作家的话:
关於作梦。
和我家那口子一起生活之後,我才知道自己是那种会说梦话的人。
前天一早才清醒,他就问:「你昨天做了什麽梦?」
「我不记得我有作梦啊……呃,我又说梦话罗?」
「嗯。你说:『你坏,我打死你!』我还回你:『对对对,我坏,你乖乖睡觉啦。』」
「那……我不会还真的出手打你了吧?」因为有过一次爆笑的「前科」,我有点担心。
「是没有啦。不过我受到了精神攻击。」
所以,这两天,因为歉疚,我对他特别好……
、路爱拾遗41
路爱拾遗
夏颖
第四章
这天,已经接近正午,陆衡才挣扎从舒适的被窝中撑起浑身无力的身子。
或许是前天夜里猛灌酒又没盖被子睡觉的关系,非常难得地,隔天他就感冒了。而且还是让他头重脚轻、把猫砂当成猫饲料那种程度的重感冒。
偏偏那个让他拖著当了一整晚人体枕头的女人,却一点事也没有,醒来後的第一句话,居然是忿忿不平地骂他睡麻了自己的双腿,还用力巴了下他的头,完完全全地活力充沛。
曾经听某个体弱多病的家伙说过,这世上只有笨蛋不会感冒。看样子,是真的。
不过,这笨蛋却心软得可以,特别准他放「病假」。等他病愈,再加倍做牛做马偿还。
他撑著昏昏沉沉的头简单梳洗完毕後,走到厨房找吃的,就在冰箱上发现用磁铁固定住的一张便条纸。
或许是留言的人行动匆忙,连原本娟秀的字迹看上去都有种让时间追著跑的应付了事感──
「给我找麻烦的大病号,餐桌上有海鲜粥,自己用微波炉加热。我房间里的那台笔电可以借你上网。p。s。敢给我随便点进色情网站害它中毒,你就死定了!」
陆衡不由自主地弯起了眼角,露出已经许久未曾出现、自己几乎都要彻底遗忘的笑容。
他一口接一口地吃著那碗其实一点也称不上好吃的浓粥──别说还带著些许生硬的米粒煮得不够熟透,连味道都像是忘了加盐似的清淡;说实话,吴悠的厨艺远远不及她的医术,果真是术业有专攻──顺手翻看著报纸,然後在财经科技版的某条新闻上停留了半晌。
「千麟生技公司代理总裁路珩新官上任,大张旗鼓进军国内制药产业……」
他喃喃读著报导内容,只见唇角弧度愈加上扬,眼里的笑意却愈显稀薄。
乾净地吃完了粥,洗好了碗,他第一次踏进吴悠的卧室里。但,打开房门,迎接他的却是一片出乎意料的冷蓝色,连被单、窗帘都是同一色系。而房里除了必须的床架桌椅衣柜,别无他物,精简得不像是一般女孩子充满粉色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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