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趟县城始发客车直达昆明。凌俊下了车，城市的喧嚣和浮躁涌面扑来，凌俊立在人海之中，脑中浮现出竹楼遥遥的影子，下意识地捏了一把提袋。
华灯初上时分，凌俊就近到一家餐馆吃了一份过桥米线。米线是昆明的特色食餐，凌俊觉得口感不错，就是塞不饱肚，一连点了两碗。
喝过汤后，凌俊买了一包香烟。他不嗜烟，点燃一根后，他便端着胳膊肘慢慢吸吐着，看着烟雾袅袅散开。昆明的经济在大陆不算上等，能够出得起一笔买卖两百万雇金的主子不多。他的国际顶尖杀手身价远远不止两百万，但是他现在并不想浪迹五洲，除非有足够的把握去马来西亚干掉皇叔！他心有所留恋了，留恋对一个杀手来说是致命一棒。
而且也不能在黑市公开自己的身份，要他这条命的暗枪太多了。
凌俊连抽了四根，嗓子已经不适。就到昆明寻个雇主吧，大不了多干几宗。一般请杀手下手的冤头，多半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凌俊将烟蒂在脚底撵熄了，刚站起身，一个乞讨的老者捧着破碗凑到他跟前。凌俊望着他满额深皱，将手伸进衣服内袋里。不料乞者很幽默地开口了，满嘴稀松的散牙，几近掉光的眉痕谄媚地弯成两道弧：“小兄弟，给根烟抽吧……”
凌俊犹豫了一下，将剩余的烟盒递给他。乞者毫不犹豫地接过，说了一串背得滚瓜烂熟的谢辞，转身便从口袋里掏出火机熟稔地点燃，然后咧嘴笑呵呵地迈着踉跄的八字步走开了，模样很是享受。
凌俊愣在原地，谁都有玩笑生活的权力。
汽车站一带很多拉客的妇人，像凌俊这样正值冲动年龄的青年单身男子自然是最佳目标。一个长相便令男人没有欲望的妇女凑到凌俊身旁，神色警惕地笑道：“帅哥，便宜的小妹妹玩不玩？”
凌俊正是要问路，便嘴角一扬，笑了一秒问：“多小？”
那妇女见有戏，分外热情地说：“十五六岁，没有开苞的呢！”
“漂亮吗？”
“漂亮！都是迷死人不偿命的小妖精呀！”
都小妖精了还没开苞。“哦。”凌俊赞许地点点头，忽然毫无干系地转折问道：“市里哪些地方夜总会和娱乐场所集中一点？”
妇女热情地顺口指明了方向，凌俊转身就走。她这才回过神来，一把拉住凌俊说：“你要去那些地方玩高档的小姐呀？――你可千万不要去！又贵！又不实惠！”
凌俊将她的手搭开了，任她在背后吱吱呀呀，大步跨向公交站台。
到了目的地，凌俊选了附近一条过道的巷口，靠墙将双手插在裤兜里，并在衣服领口上别了一片叶子。真正道上的人，是明白这个标记的意义的。
昏黄的路灯给巷子照上了迷蒙气息，视觉上易令人联想到脏物、老鼠和下水道，就像三四十年代美国百老汇剧院附近的灰暗杂道。而拐弯即是灯火辉煌的娱乐之地，歌舞升平，繁华异常，现实的世界处处是一墙之隔。
巷道上穿梭的大多是吊儿郎当的混混，凌俊沉默地倚墙而立，他的外衣是敞开着的，一片叶子别在白色的内衣格外打眼。不少过路的混混投来好奇的目光，大多只是扫视。
等了很久，行人越来越少，已经到入场时间了。一个光头中年男子靠近了凌俊。
“什么价？”光头开口了，声音很粗，脖子上挂了一条粗大的黄金项链，纹身龙的图案扩至肩颈，霸气非凡。
这是一个内行，终于等到伯乐了。凌俊将背部离了墙面，手从兜里掏出来，说：“两百万。”
光头很镇定，考虑了一阵，说：“我的任务不难，你能不能便宜一点？”
“多少。”
光头想了想，说：“十二万。”
见鬼。
那光头见凌俊没有反应，调头就走。走到巷口忽然又回头说：“十三万，接不接？”
凌俊不愿意浪费口舌，背又靠在了墙上，双手复插入兜中。
直到夜总会和其它娱乐场所打烊，人群陆陆续续流散了，从轿车上下来一个瘦子。他下车直接走到凌俊跟前，递了一枝烟，笑道：“我朋友告诉我天皇夜总会附近有杀手想接任务，就是你吧。”
凌俊点头道：“没错。”
那名瘦子从头到脚打量凌俊一番，问道：“长线还是短线？”
“短线。我只做两百万。”
瘦子“哦”道：“两百万，不便宜的价呵。”
“非诚匆扰。”
瘦子笑了一笑，说：“你倒挺有个性。这样，我这里有一个五十万的任务，不知道你接还是不接？”
凌俊为难了，这里毕竟不是东京巴黎，如果想一桩成事，恐怕等到天亮也是白费时间。瘦子见凌俊有些犹豫，说：“如果你能出色完成任务，还有一起暗杀等着你出手，雇金恐怕不止两百万。”
凌俊将叶子摘下来，这意味着交易成了。瘦子哈哈一笑，示意凌俊上车。
车子驶过高架桥，在黑压压的高楼脚下疾驰，开进了一处高档别墅小区。瘦子的任务其实很简单，他真正的意图是这个任务之后的任务，五十万在一定意义上只是后者的定金，他需要找到一个能胜任的人，前个任务当是测试身手了。
瘦子要人煮了两杯山多士咖啡，和凌俊私聊道：“你要暗杀的这个人，是我生意上的冤家。要全拿到五十万，除了干掉他，还得逼他交出一份文件。”
瘦子将一些图像文字资料摆在茶几上，凌俊一一细翻了。说：“没问题。”
瘦子满意地搅着咖啡，凌俊面露难色道：“只是，能否借我一把枪……”
瘦子刚喝的一口咖啡差点喷出来，一个杀手不带枪，怎么都感觉在拿任务当儿戏。
凌俊知道他在怀疑自己的能力，便说：“我以前是使用锁喉镖的，你放心，我的枪法和镖法一样准。”
瘦子的情绪这才平定一点。他也明白杀手里很多使用奇门怪器的人，对方既然能够一镖锁喉，枪法大概也差不到哪去。当然也不排除对方在吹牛，杀手市场的水份本来就很大，暗杀不成反遭被杀的例子不胜枚举。只不过这些杀手都是自己提着脑袋开玩笑，后果一切自担。
瘦子要人拿来一把装有消音器的手枪，问：“你什么时候能够完成任务？”
“现在。”
“现在？”瘦子嘿嘿笑道：“雷厉风行，我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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