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追同样不敢苟同地摇首,「哪儿不扔偏又往佛堂扔?难不成二师兄你到现在还不明白,每回四师姊只要自佛堂受苦受难出来,浴火重生的她,下一本小黄书就会变本加厉,色得更上一层楼?」
「臭小子,连你也看?」蓬莱气势凶猛地将头一转,气急败坏地瞪着这名竟敢同流合污的小师弟。
莫追委屈地拉着衣袖抹泪,「谁教师姊太无良,我是被逼的……」看了会被二师兄碎碎念,不看会被四师姊追着扁,他当然选择站在比较没有良心的四师姊这边。
「你呢?」蓬莱扭过头瞪向同样素行不良的五师弟。
「老子才不看那污人眼的玩意儿!」容易撇撇嘴,不屑地以鼻孔看人,「不过我听说,师门里里外外的人在四师姊的淫威下,都已差不多看了个遍,二师兄你节哀。」
蓬莱听了,脑海中名唤为理智的那根弦当下便绷的一声,断了。
他将十指扳得格格作响,语调骤然变得温柔和煦有如春风徐徐轻拂,「去,你们两个去把老四给我叫来……」
某二人神情一致地晾着白眼。
「她不来呢?」那只泼皮是他们动嘴皮子说说就能请来的?她要没别的本事,这些年来也不会老让诸国皇帝都恨她恨得牙痒痒了。
「綑、来!」蓬莱直接掏出怀中代掌门的令牌朝他们砸过去。
「得令!」
「慢着。」蓬莱在他俩幸灾乐祸地往门外跑时添了一句,「等会儿顺便派个人去把小六叫过来。」
「是。」就在他们两人联手与月穹打了一场,再拿出代掌门令威胁月穹束手就擒後,容易与莫追乐不可支地将月穹从头到脚给綑了个结实,还不忘将代掌门令塞进她的嘴里堵住她的絮絮叨叨,合力将她扛到书房後,他俩便把她扔给蓬莱,然後关上门交给蓬莱去收拾了。
蓬莱取下那枚沾满口水的代掌门令,仔细将它擦乾净後,转过身两手环着胸,阴恻恻地问。
「师妹,你倒是给我说说,前阵子搞得西苑国鸡飞狗跳的小黄书是怎麽回事?」
当西苑国皇帝派的那个使者找上门来告状时,哭得那叫一个悲天惨地日月无光啊,都因那薄薄的一本小黄书,月穹就拆散了西苑国的家庭无数,偏偏出钱印书的斐然说皇爷府与此事毫无干系,推得一乾又二净,要找就去找黄金门算帐,害得他们黄金门不得不替她背起这个大黑锅……
她以为她如今还是鸡嫌狗厌的毛孩子吗?三不五时就出门招祸惹事,然後让人家怒气冲冲地上门来找家长告状?简直愈活愈回去了!
从没有反省之心的月穹耸耸肩,慢条斯理地解着身上缠了一圈又一圈的粗绳,老早就被人告状告得不痛也不痒。
「为取得魂纸的正当手段。」当时为了取得西苑皇帝偷来的那张魂纸,她不过就是配合了一下斐然的计谋而已,又没干啥天理不容的事。
蓬莱可没被她敷衍过去,「那卖了小黄书的钱呢?」他可没见她上贡入库。
被这一句正正地戳进心坎里的月穹,现在想起来还是怀恨不已。
她忿忿地咬着牙,「被狼宗的师爷给吞了……」她的辛苦血汗钱啊,全为了买那张魂纸而被吃人不吐骨头的奸商给坑了!
蓬莱才不管她如何咬牙切齿,「上回我说过,你要敢再写什麽小黄书,我就剁了你的手指是吧?」
「师兄,你不能剥夺我人生的乐趣!」她义正辞严地反驳。
「你的乐趣就是用小黄书祸害世人?」他挑挑眉,如沐春风的笑容看起来愈来愈冰冷。
「话不能这麽说,师兄,我虽不常助人行善,但我也很少杀人放火或灭人满门啊,我心中仍是有那一点点正道的!」
「正义之下的歪道?」亏她还敢说得振振有词,眼睛眨也不眨。
「哪有这回事,我明明就是一腔热血……」
「为钱财?」早看透她了。
被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月穹瞪着他,还想再开口解释什麽时,蓬莱已漾着阴森的笑容轻拍着她的面颊。
「大师兄日前发话了,你要敢再败坏师门的名声,他就亲自动手,让你在门中躺上半年好好反省反省。」
由大师兄亲自动手?
想想往年全师门上下是如何被大师兄打了残、残了又再打的往事,月穹的心当下便嗖嗖嗖地凉了大半截。
「大师兄他对我有歧见,大师兄他偏心!」想当和尚的人思想就是保守加顽固,明明小黄书就是寓教於乐的休闲好读物,世上多少懵懂不知春情如何入门的年轻男女为此感激她呀,偏偏就大师兄那个伪和尚视如洪水猛兽!
「我也这麽认为。」蓬莱煞有介事地跟着颔首,「依我看,半年其实是不切实际的。」
「对对对……」急於想逃过一劫的月穹点头如捣蒜。
「因此我会诚恳建议大师兄,非得让你确实躺上个三年五载才是。」光是关她个半年有个屁用?还有,从小到大,腿都不知打断几次了,她在好了後不照样蹦蹦跳跳地跑去外头胡天胡地?既然他这个心慈手软的二师兄老是看不住她,那他就找个更凶残更没人性的来收拾她。
月穹一脸痛心外加捶胸顿足,「煮豆燃豆萁,师兄,你这是相煎何太急!」
蓬莱一本正经,随便她满地撒泼去,「我手痒很久了,师妹,别逼我大义灭亲。」
光她怨而已吗?他也很怨啊。
想当年误入歧途拜错师门的他,误以为黄金门跟江湖上的其他门派一样,不但有着武艺高强的师兄们,门派里还有着温柔体贴,需要师兄们呵护着的师妹们……可是就在他家师父接连收了几个师妹之後,他就不敢再抱有任何过於美好的妄想了。
他想,他上辈子定是砍错仇家杀错人了,不然今世怎会有如此报应?唉,他也不过就是想要有个温柔的软妹子而已,偏偏师父收的师妹们不是虎就是狼,还有月穹这等从不知耻字怎麽写的泼皮!这教他情何以堪?
他只是想要一个正常的师妹而已呀……
「二师兄,你找我?」软软甜甜的嗓音,在蓬莱悲愤不已的这当头,宛如压垮骆驼的最後一根稻草,彻底让他的陈年怨念崩溃决堤。
站在书房门边往里头看的再莱,看上去,一如蓬莱当年心中所刻画的美好师妹,不但有着甜美的外表,还有开口就能让人酥了骨头的嫩嗓,更有着……让他从此不想再让师父收什麽师妹的野兽本性!
虽然说,外表一点也看不出来。
蓬莱死死地抿住嘴角,反覆吸气又吐气,极力按捺住差点又管不住的手紧握成拳,以免下一刻他的手又会朝再莱那边伸过去,想摸摸一副人畜无害样的她的头。
「小六!」月穹才没管蓬莱心底在挣扎些什麽,兴冲冲地就想往那边跑去。
蓬莱眼疾手快地一把将想要趁机开溜的月穹给拎了回来,同时将方才还没确定要给谁的保镖任务塞进再莱的手里。
「这封信你拿去看看。」他像换了个人似的,语气温和地道:「我还有话与你四师姊谈,乖,去外面玩。」
再莱向来就是听话照办的好宝宝,「喔。」
看她一个指令一个动作地乖乖转身关上门,蓬莱心头更是感慨不已。
排行第六的再莱,当年在师父收她入门时,就是个白白嫩嫩呆呆憨憨又特别好哄好骗的三岁乖女娃,整个师门的师兄弟妹们,在得知师父收了她後都因此而乐翻了天。
每日他们在练武之余,只要一有空闲,便轮番上演抢人大战,个个爱不释手地抱着又乖又软的小孩揉揉亲亲,还时常今儿个你陪小孩睡一晚,明儿个轮到我那儿带她一晚,而小孩也没有半点脾气,谁哄谁好,谁抱就跟谁亲,让她叫师兄,她就用软绵绵的嗓音喊师兄,甜得每个人的心头都能滴出几斤蜜……
最後还是大师兄亲自出马,板着脸吓跑了他们这票年纪小小就跟登徒子没两样的师弟妹,并严令把小孩给搁在佛堂那边教养,不然她早就被那票人格没下限的师兄师姊给轻薄光了。
然而就在大师兄亲自看过再莱的根骨後……
「是个难得一见的习武好苗子。」负责教导全师门师弟妹武艺的大师兄下了个结论。
压根就不懂半点武艺的师父大人听得两眼放光,「那……」
「只是她不适合习武。」大师兄又一盆冷水浇灭了所有人的热情。「为何?」蓬莱两手紧抱着在他怀中酣睡的再莱,深怕当家作主的大师兄,下一句话就是将她给逐出师门。
「她呆。」大师兄无奈地戳破每个人都刻意视而不见的问题。
其实蓬莱也早就看出来了,虽然怀中的孩子总是对他们笑得很纯良很无辜,可他们也都没法不去注意到,再莱的反应慢,比寻常的孩子都慢上许多,且一句话要她听懂,她得费力想很久,一件事无论说了几回,她也不见得能够明白,而她之所以每日能笑得如此天真烂漫欢乐无忧,正是因为生来就不足的她,不懂。
精通医术的大师兄淡淡再道:「她虽不是傻子,但天生略有不足。」
「能治好吗?」蓬莱不舍地抱紧了怀中的孩子。
「难。」就算是从小好好调养,也不能弥补她那生来就有的问题。
蓬莱难过地低下头看着睡得香甜的再莱,心中也明白大师兄不想让她习武的原因。这样的她,一旦练就了武艺,万一日後心术不正或是被人利用了怎麽办?水可载舟亦可覆舟,或许她的武艺在日後能够让她自保,可她亦可能会成为武林中的猛兽……
是佛是魔,都只在一念之间而已。
将她捡来的师父大人黄金,也知道这孩子被家人丢弃的原因正是因为她的呆笨,只是他却没有大徒弟考虑的那麽多。
他沉重地叹了口气,「算了,为师也不强求小六日後必定要有出息或有什麽大成就,反正我黄金门又不是养不起她,这孩子,咱们好生养着就是了……」
於是自那日起,名唤为再莱的女娃就正式在黄金门住下了,大师兄偶尔会点拨一下她的武艺,却从没正式教导过她,而全师门上下对她这天生的乖宝宝则是能宠着就尽量宠着,也从没要求她太多……
还被人拎着在手上的月穹,好奇的语调打断了蓬莱满脑子的回忆,瞬间就将他给拉回现实。
「二师兄,你方才给小六的是什麽?」
蓬莱松开手,「路国皇帝要找个相级的保镖。」
「保镖任务?」月穹脸上不正经的调调当下不见了,她转过身一脸严肃地问:「这差事你不会是打算给小六吧?」他想将他们家的软妹子踢出去见见世面?
「嗯。」
月穹随即推翻了他的决定,「我代她去。」
「这已经是最简单的差事了,就只是当个保镖而已,她只要出出力就行。」蓬莱没好气地解释,早就料到她会是这个反应。
「你肯定小六不会砸锅?」就算再莱的武艺妖孽到能在少许的指导下晋入相级好了,一直都被养在师门内的她,哪曾见过师门外头的风雨?二师兄他又不是不知再莱不能和常人相提并论。
蓬莱皱着眉,「我会要她背牢师门任务守则的……」
「还是我替她去吧,不然她要是被人卖了,我怕她还会开心的帮人数钱。」打小就被他们宠着护着的六师妹哪能出门去让人欺负?二师兄也不怕全师门的师弟妹们都赶回来砍他。
「小六长大了,你们不能总惯着她,且她只是反应慢了点,又不是真的笨。」蓬莱揉揉隐隐作疼的两际,硬是狠下了心,「总之,这事我会去同大师兄商议,相信大师兄他也定会赞成我这麽做。」
月穹冷冷哼了口气,「反正到时要是出了岔子,回头要出门替小六收拾後果的,还不是老妈子你?」
「你还好意思说?」蓬莱用力瞪她一眼,「打小到大,哪一回你们捅了楼子收拾後果的不是我?」
「随便你。」她说着说着拐个弯就想往外头走,「没我的事了吧?我去找小六聊聊。」
「甭急着躲,大师兄还等着见你呢。」蓬莱哪能让她跑了?在她脚底抹油前就将她给转过身子,扬指轻轻在她眉心一点。
当下无法动弹的月穹僵着脸,「二、二师兄……」
「现在知道要叫师兄了?平时都干嘛去了?」蓬莱公事公办地弯下身将她扛至肩上,接着迈开大步往後山佛堂的方向走去。
「等等……咱们有话好好说,没必要动不动就去佛堂嘛……」终於体悟到这回难逃一劫的月穹,被吓得不只是一颗心颤了又颤,就连声音都抖得有点飘。
「光天化日之下,明目张胆的在大街上掳男人是吧?剥光男人画裸画是吧?为祸西苑国让西苑皇帝派人来同我告状是吧?我黄金门的脸又被你丢光了是吧?还害我被大师兄训斥教导师妹不力是吧?」蓬莱毫不怜香惜玉地抬起一掌,每问一句,掌心就重重落在她欠揍的屁股上一下。
「二师兄,我发誓往後绝不再写小黄书了!」一把年纪还遭人这麽打,这让月穹的脸红得跟猴屁股似的。
「你发誓像放屁。」稳健的步伐继续朝後山迈进。
「我保证再也不画裸男了!」
「既然剥过男人的衣裳,那麽下回你就会去脱女人衣裳了,你以为我会纵容你再出门去染指其他男男女女?」完全不相信她的蓬莱,决定要彻底防堵任何可能性。
「那……那咱们打个商量,这回别罚我陪着大师兄念经抄经行不?」眼看後山愈来愈近,月穹不由得急出一身冷汗来。
「意思就是你更想被大师兄打个半死?放心,师兄我这麽友爱师妹你,我定会成全你这微不足道的心愿。」
回想起大师兄以往种种暴虐不仁、令人发指的教育手段,月穹只沉默了一会儿便急忙大叫。
「二师兄我错了!」
「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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