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五年三月。
饭后稍微休息了一下我便跑去书房看看蔡琰那里的文献处理得怎么样了。
蔡琰正在书房里忙碌着,看见我来也只是抬起头向我随意的笑了一下又低头书写,对此我也早就习以为常。蔡琰在专心工作的时候可以说谁都分不了她的神,肯抬头对我笑一下已经算不错的了。
我随手拿起一卷整理好的竹简细看,是他想开办纺织厂的计划。按他所想是让官府以粮米为工资,把一些没有土地或是没有较好的体力去耕种的妇女集中起来进行大规模的布匹生产,其中一些管理上的细节已经被蔡琰分类整理好,只是在卷末有蔡琰留下的一句评语——策似好策,但可行否?
“策似好策,但可行否?”
我读出声来,自己却有些迷惑不解。不就是开办官营性的纺织厂吗,会有什么可行不可行的?虽说性质上类似于现代的国营纺织厂,但只要加强质量管理,并按多劳多得少劳少得的基准来计酬,应该不会出现大锅饭之类的情况才是。
想到这儿转头向蔡琰望去,见蔡琰眉间带着几分怒意的瞪着我,显然被我的声音打扰到了。
我干笑两声,拿着竹简过去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文姬我想问一下,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评语?”
蔡琰接过来看过后道:“你自己不正经到也算了,怎么写出来的政略也这样不顾礼教?书上说‘男女有别,礼不授亲’,可你这一策先是要把各家各户里空闲的妇女集中起来劳作,然后再派官员进行管理,相互之间没有血亲的男男女女混杂在一起,这不就触犯了礼教吗?”
我楞道:“哎?这个我还真没有考虑过……要不我奏请主公专门设立女性的官员?”
蔡琰道:“粮帛自古就是国之大事,哪有委任女性担此要职的道理?别忘了汉律中是不允许女性出任官职的。”
我道:“那……这一策不是不能去做了?不行,我一定要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蔡琰道:“就算你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那么这棉与蚕丝又从何而来?按你的这种做法,一定要有大量的棉蚕才能保证工房的运作,而且布匹一多,又该用到哪里去?”
我惊呀不已,心道:“哇,这蔡琰可真够厉害的!简简单单一句话,把原材料供应、物品的销售与市场的通货率全都给说出来了。她真的只是文学家那么简单吗?我看她这种才干放现代搞不好就是一流的ceo!”
想归想,我反问道:“你帮我整理这些文献的时候应该有看到我想对农桑业进行详细分类的事吧?”
蔡琰道:“有,而且都整理出来了。按你的意思是稻农专种稻,棉农专种棉。看似有道理,但稻农有食,棉农又吃什么?总不能让棉农吃棉花吧?”
我道:“可以让棉农用棉去换五谷为食啊……哦等等,这个是关系到商业流通的,我好像没写出来过多少……”
蔡琰奇道:“商业流通?这个词我从没听过。听词意是指让商人在这里面起一个中间的转换作用……如果是这样的话应该可行,只是各方的价位又如何去订?都说‘商无不奸’,万一商人们强行压低收价提高卖价,那百姓们不就吃苦了吗?而且百姓们都一贯是男耕女织,官府收税的时候也是以各户的人口数来收取相应的粮米钱帛,如果仅仅是单种一样那是要让百姓去换来不种的农物或布帛,还是官府订下相应的物价再折收?”
我用力的搔起头道:“这个……这个……”
他哪有办法?说起来也许能用折价的办法来收税,但中间的税吏你敢保证个个清廉?而且再仔细一想,中间可能会发生的乱七八糟的事真的太多了。最主要的一点,就是目前的商业流通并不到位,而且货币的价值也并不稳定,以曹操目前的情况不可能发行稳定的货币,到现在为止市场上的流通都仍是以物易物。总而言之他这种想法有点不切合目前的实际。
我寻思半天没想出什么好办法来,沮丧的放下竹简道:“看来你的评语没错,这一策目前根本不可行。”
蔡琰看他那副德性淡淡一笑,想起些什么放下笔道:“浩琪,我们去后院聊聊好吗?”
我点头,随着蔡琰来到后院小亭中坐下。
蔡琰见周围没有人,问道:“浩琪,我想认真的问问你,你有为以后的事着想过吗?”
我愕然道:“以后的事?”
蔡琰点头道:“是,你以后的事。不仅是你自己以后,还有这个家的以后,子孙后代的以后。”
我搔头半天,感觉自己真的好像没有为将来的事考虑过,一直是抱着一种得过且过的心态。不知道这个算不算是现代大多数年青人的通病?
想了许久,我摇摇头。
蔡琰摇叹道:“我早该知道你会这样。你这个人确实有着这么一身他人不及的杂学,却根本胸无大志,只是想过安生的日子,从来没有为以后的事打算过。”
我道:“怎么你会突然想起来问这个?我现在在主公手下为官,只要好好干相信主公不会亏待我才是。”
蔡琰道:“在曹操帐下为官,好像并不是你的本意吧?”
我楞住半晌才道:“你这一提起来,我到想起本来我这次是不想出仕的……可是当时不出仕不行啊,你也和我说过我要是敢不应主公辟命多半会有杀身之祸。”
蔡琰道:“说真的,那时我才刚刚嫁给你,对你的脾气不是很了解。但是现在我发现你其实根本就不适合当官,因为你根本不懂为官之道。”
我道:“为官之道吗?我这样平民出身的人是不怎么懂啦……不过认真做事就不会有错吧?”
蔡琰摇头道:“如果你只是个普通小吏,这样做虽不能加官进爵,但至少能保一家平安无事。可是你现在任的是尚书仆射,一个人人眼红的高官,那就不行了。”
我瞪大双眼看着蔡琰,心道:“哎!咱们这位蔡大家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刚才指出我政略上的不足,现在又跟我大谈为官之道……天,这么看来她是没野心,要有野心的话指不定就是武则天二号……哦不对,她还在武则天之前。不过她怎么会有这么厉害,难道说是被她那个侍中老爸蔡邕影响的?也不对吧,蔡邕当官好像也不怎么样嘛……难不成是对自己父亲的死仔细的分析过什么?乱了乱了……”
蔡琰接着道:“以你的这种个性,根本就不适合呆在这个官位上。不懂也不愿害人就罢了,可是连防人都不知道,哪天被人害死了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道:“有那么严重吗?”
蔡琰道:“当然有。你仔细想想,你出身贫寒又没读过什么书,那些大家与寒门的士族哪里会看得起你?偏偏你完全是靠着一身出众的杂学才干任此一职,自命清高士子们的也许心里不当回事,最多说你句小人得志。可暗中心性狭小对你生出嫉恨的人绝对不会少,若是背地里给你设下各种陷阱以你的这种心性能避得掉吗?”
我迟疑道:“听起来你说的是没错哦……可是我现在就算想辞官不干主公也不会放我啊。”
蔡琰道:“你也知道曹操不会放你,谁让你以前那么出风头?就算曹操肯让你辞官,你现在又有什么家势来自保?你一直都是埋头做事,从来没有想过为自己打拼出一点家底来,一但失去官职随便哪个记恨你的世家都能轻易的除掉你。以前你能保下命来,其实暗中都是有曹操、郭嘉他们的保护。”
我现在早就听得晕头转向,一脸不解的等蔡琰继续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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