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你看上去一副十分惊诧的样子,”棕发美人笑道,“当你把弗拉德那个白痴干掉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会再有队长找上门来的。”
弗拉德?谁?那个制裁队长吗?
对哦,原来他的名字叫“弗拉德”啊……自己还一直都不知道呢。
有关那场战斗的画面再度浮现在戚霁月的脑海中,一幕幕都是那样真切、那样的历历在目……想来至今离那日的交战竟已过了一个多月了,还真是不可思议。戚霁月一边用手背揩着脸上流血不止的伤口,一边在心中无奈地叹息:又是不可避免的无意义的战斗……其实自己是应该有这样的觉悟的,当自己决定出手将林依缘从那两个制裁者手中救下的时候,他就应该要做好迎接日后无穷无尽的争斗的准备。因为,无论自己躲到哪里,即便是到了天涯海角,异端审判所也一定会派出人手来取他的性命。然而,当终于要正视这一点时,他的内心仍然止不住地悲伤起来。
要不然,干脆当时就眼睁睁看着那两个制裁者杀害林依缘,自己则置若罔闻,以躲过这一切的灾祸?不对啊……戚霁月痛苦地摇摇头,这是绝对不可能的。即使现在时光倒流,相同的情况再度在他面前演绎一遍,他的选择仍旧是不会变的。
二十多年以来一直小心翼翼地过着平静生活的他,在一刹那间终于明白了当初先祖们痛苦的心情,体会到了明明拥有超越常人的力量却被迫连连迁徙的他们,究竟怀着怎样的想法。即使那些愚蠢的、受教会煽动的普通人不自量力地向他们举起尖刀,他们也只会选择默默地离开,然后又为了救普通人而出手,身份暴露,要么再度迁徙,要么身死人手……也难怪那么多幸存的教民会纷纷放弃信仰,这本就没什么可遭到苛责的吧。
也许这就是命运吧……戚霁月不免在心中苦涩地想道:也许德鲁伊教真的是不合时宜的,无论是天道还是人心,都要叫它灭亡……而自己,就是这其中最不识时务的。然而,即便如此,这不识时务的毛病看样子是改不掉的。即使真的如同林依缘所说,成了一个殉道者,那也是……情之所钟,无怨无悔。
“你那副难过的表情是做什么,”那边又发话了,“是疑惑我怎么找来的吗?”
“嗯,这正是,我当前最大的疑问。”戚霁月见她既然要说,便顺水推舟地问了下去。
“被你弄死的这个白痴,恰恰是我们异端审判所里最弱、也是最容易追踪行迹的。”她笑着,说话间一甩手扔出了什么东西去,戚霁月只觉一股熟悉的强烈波动袭来,急忙闪身往后退去――错不了,这种感觉,一个月前才经历过,怎能这么快就忘得一干二净?!然而反应终有些迟,当这股波动穷追不舍眼看就要击中他时,他只得伸手一把将那看不见的武器给握住了。当然,越是用力握住,鲜血越是自他指缝间大量涌出……
“这个是……”其实根本就不是她的动作比起那叫弗拉德的制裁队长要快,只是他的身体不同于他的意识,仍旧因为酒精而麻痹着,因而反应不及之前迅速了。此外,今日已是满月过去多日,他的那些充沛暴澎的精力也已不复存在,这也极大地影响了他的行动速度,当然还有他的自愈速度,这些对他来说都是非常不利的……然而,也不尽是些负面消息――至少他的意识是清醒的,绝不会因为那难以自控的冲动而分心,这足以令他欣慰。
“哦,很熟悉是吧,这就对了,”她笑道,“我离开梵蒂冈之前,专门去了一趟这家伙的住所,就找到了这个东西……有了这个,要找你就方便多了。”她接着说道,“我在这线上施了术,令它吸引它的同类,然后……你的身上也有相同的东西,于是就找到了你。”
她的令一只手一用力,只听“嗖”地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抽走了似的――戚霁月这才发现,她所抽的正是自己口袋里的那团细线!
“哼……不过是追踪术而已,区区雕虫小技,有什么可值得炫耀的……”戚霁月咬紧牙关,手上的力道越发加大了,他的手也因此不停地往外淌着血:他说这话实在只为振作气势!实际上,可气的不是其他的,正是他自己的粗心大意。原本这一切可以就此结束的,现在却……
“哎呀,有骨气的小男人,尽会说些豪言壮语,可爱得叫人心疼呢,”她笑了笑,一松手放开了手中的细线,“可你不觉得你的大话也着实说过了些吗?哼……不过也很正常……”她很伤脑筋地叹了口气,“谁叫你是和他打的呢?对我们制裁者的估计貌似大大出错了啊……也罢,今天就叫你见识一下,我们真正的实力!”
话音未落,只见她再度手持利爪飞奔而来,动作好快……戚霁月只能凭着那一瞬间,利爪的闪光刺痛了他的眼,赶紧强行命令自己的身躯开展躲避的工作,才勉强躲过了她一轮又一轮凌厉的攻势――连躲避都如此困难,更别提去组织什么反攻了……
“喂!难道就这样满场跑吗?你的特长不会就是逃跑吧?”又是那闪着寒光的利爪钩了上来,戚霁月碰巧闪过,仅差毫厘,只见那利爪就这样深深地插进了他身后的树干中……好险,要是被这东西抓住,后果不堪设想啊……
“不好意思,我唯一的特长正是逃跑呢,因为我非常热爱和平,”戚霁月藉这空挡赶紧一闪身到了她身后的安全地带,口中念念有词了起来,“树之精灵啊,请倾听我的请求,将这危险之物永久地封锁吧……”
“你念的是什么奇怪的东西……”正当她惊奇于这听起来别扭无比的稀奇的咒语时,忽觉手中的利爪变得难以抽动了……不,准确地说,好像是有另一手在那边和她争抢这东西似的……她回头望去,竟看见大树的躯干极为夸张地扭曲、变形了,形成了一个深陷的巨大的漩涡。而她的利爪,正处于这漩涡的中心,并且还在不断地被往里拖拽着……
“结束了……或者说,除非,你像大叔一样,还有除了钢爪之外的第二武器?”戚霁月知道逃跑是行不通的,因为自己若是扛上醉倒的林依缘一起,势必会使原本已经慢得够呛的速度变得更加不堪,说不定非但自己要死,连林依缘也要因此在睡梦中不知不觉地结束她的生命。所以,他决定留下来陪这位美大姐打个够,一直打到她呕吐了、再也不想打为止……当然了,他戚霁月的行动宗旨一向是以夺取对方的武器迫使对方放弃为第一要务,毕竟他从来都没有任何嗜打或是嗜杀的癖好,连动手都显得是那样的委屈。
“开玩笑!我怎么会跟那个莽夫一样!”她气极,顿时青筋暴突,一怒之下将那钢爪的手柄部分给拔了出来!戚霁月都看呆了,顿时有种漫画风格爆笑喜剧的感觉……他就闹不明白了,这位美大姐和那位大叔之间究竟有怎样的深仇大恨,好歹同事一场,居然一听到对方的名字就立马暴走,也未免太……
猝不及防的,好清脆的一记声响:“喀喇”……一阵剧痛袭来,之后整个左手臂就没有感觉了……
他都有些反应不过来了,好半天才颤抖着扭过头去,望向自己的左肩――已经完全被抓得脱臼了。而那利爪,依然深陷在他左肩的皮肉中,只是这回的利刃并非钢制,而是自那手柄上生出的、闪着耀眼光芒的“光之刃”……这是怎么回事?!
“啊……”之前都忘记叫痛了,再度挣脱时感觉连皮带肉好像被扯掉了一大块,实在是痛得不行,于是忍不住扶着左肩一边痛苦地惨叫一边连连向后退去……那闪着光芒的利刃是如此地刺眼,那团光耀仿佛要将人吞噬,比起那锋利的钢爪更令人恐惧百倍……
“这是什么?是黑魔法吗?”戚霁月捂着左肩,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双肩一上一下的,双眼却是死死地瞪着对方,仿佛要喷出熊熊怒火来……这时,他的衣衫几乎已经被不断自左肩涌出的鲜血染成了一片红色……
不对,这性质,绝对不是消融物质的黑魔法……
“黑魔法?哼哼……所以我才说你说大话啊,小子,你实在是孤陋寡闻得够可以。不过,也可以理解……”她的眼里满是杀意,“毕竟逼队长使出神术的家伙,还没有一个可以竖着离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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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一阵席卷全身的异样的感觉迫使少女从睡梦中惊醒,她抬起手望了望手腕上那散发的光耀的刻印,不住地喃喃:“开始了……”
正当她望着那刻印出神时时候,忽然觉察到了窗外的一丝异样……当想明白了来人的身份和用意后,她开口说道:“如果有什么话,就进来说吧……让你这样扒在窗台上,实在有损队长的形象。”
“我就说伊莎贝拉(isabella)你果然是最温柔体贴的嘛……”窗子应声打开,少年堆着满脸的笑,从窗口中跳了进来。
“有事吗?”其实这句话有点多余,如果没有事的话,又怎么会深更半夜地扒在她住处的窗台上呢?
“啊,讨厌,一开口就谈公事,难道你想这么快赶我走?”少年很伤脑筋地挠了挠头。
“托斯兰,有话就直说,说完赶紧走人,我跟你除了公事也没什么其他的可谈。”少女虽是面无表情地说完这句话,但语气中仍难掩对他的极端的厌恶。
“呵……确实,我和你除了公事也没什么其他可谈的了呢……”少年笑着往一边的墙上倚去,样子十分随便,甚至有些放肆,好像他已经把这里当作自己家似的。
“你刚刚小声说什么?”伊莎贝拉瞪着他。
“哦,没什么……”少年托斯兰笑了笑,“我只是想问一问,情况怎么样了……你应该是最清楚的吧?”
“特蕾西已经开始动用神术了,那个异端的确相当凶悍,”她低下头望着手腕上散发着光耀的刻印,“不过,这也说明战斗马上就要结束了……”
“这样啊,多谢。”未等对方把话说完,托斯兰就迫不及待地一闪身自窗口离开了,双脚立定的那一刹那,自己都忍不住要笑出声来:真是的,在激动些什么呀,像个傻瓜一样……
“异端啊异端,虽然从未谋面,也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但为了那个赌约,你可千万别死啊……非但不能被特蕾西那个傻大姐撕成一条一条的,最好是你将她撕成一条一条的,可不要辜负我的一番期望啊……”托斯兰强力摁住自己那因为过度激动而颤抖的双肩,在月色下如同鬼魅般疾走,“啊……只要是你活下来,也许不久以后,我们也会见面的……”
神圣刻印,异端审判所的制裁队长们在修行考察之间被授予的、与监督者之间保持密切联系的印章。在队长之位有空缺而某个队员被证实有资格竞争队长的职位之后,便要对其进行试炼,指派其完成一件危险系数较高的任务――而为了保证其安全,便同时指派一名队长担当其监督者。当试炼者遇到危险时,队长便可通过二人共有的神圣刻印感应到对方的危险处境,并且出手相救――当然,因为刻印是根植于身体之内的神术,所以是终生持有的。此外,因为神术对本人的消耗是非常大的,所以神圣刻印一般只存在于一对一之间,如同伊莎贝拉与特蕾西,托斯兰与蒙赛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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