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_下堂后 - 书趣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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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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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早立意要為公子效死,把自己给了妳。妳何以认為我独对此事必定改志?我意既决,万死不改。妳若不喜欢我,我可以暗中保护…」

「怎麼可能不喜欢?」我呜咽出声,抱住他,心裡的歉疚却狠深狠深。我终究还是害了这个好孩子。

「公子,不要怕。」他揩着我的泪,「我不是妳的男人,是妳的下僕。所以过去不会重演,妳不要害怕…」

我哭溼了他的前胸,像是要把我两世的眼泪都哭完。

之后我大约叁天去一次他房裡(年轻人初嚐风月不要太夸张,当心老来一身病),他对我极尽温柔。白天时他依旧恭谨、温和,照料我这废物似的玄云公子。

但我知道,我病了。

一开始是昏昏欲睡,然后睡眠的时间越来越长,饮食减少,开始觉得生无可恋,只想睡去。

原本我以為是中暑,洒尘也这麼觉得。但我发现我只想躺着,什麼都不愿想不愿做…才悚然以惊。

这是初期忧鬱症的徵兆。我前世心灵伤痕累累,对心理疾病非常熟…我和躁鬱症相伴终生无离。

我压着不敢去想,就是因為心病鬱结已深。累积了叁四十年的心病,折磨个没完没了的循环,无尽的孤独…那个又傲又倔的老太太,不断用阴暗的往事烦扰我。

洒尘对我越好,我越忍不住去想,我没了这好皮相,换做以前那个老太太…

我就是那个老太太。「玄云公子」不过是张皮。明明知道不用计较这个,但我过不去自己那关…我真的有病。

儘管我勉强自己起身,装得若无其事,这个我狠擅长。就算我低潮到用脑袋撞墙,走出来还是笑语晏然。不会有任何人发现,我正在大发作。

但洒尘还是发现了,替我把了脉。「公子,妳忧虑过甚,已伤心腑。」

厉害,连忧鬱症都把得出来。谁再说中医不如西医,我就跟他急。「不是你的关係,是我…」我沮丧的不敢看他,「我就欠一碗孟婆汤。你开一剂这个给我好了…」

「不要。就算有,妳也别喝。」他狠快的拒绝,「喝了就不是现在的妳了。不是…我愿意把自己给出去的人。」

我睁圆了眼睛看他,他狠轻狠轻的在我额头吻了吻,抱紧我,「公子,不要怕。不会的。」

闭着眼睛,我抱着他,他如瀑流墨似的长髮垂在我脸上、身上,像是他的温柔包裹着我。

那是他第一次在我房裡过夜。半夜我醒来,满室月光,我趴在他胸膛。他微偏着脸看着月,纯角噙着温柔满足的笑,一手轻抚着我的长髮。

这时候的他,看起来多麼年轻纯净,充满幸福。

回眼看到我,他眼神温柔似水,像是当年的我。

「…这样好吗?你的豪情壮志…」我喃喃而嘶哑的说。

他笑了,呼出胸中一口长气,轻轻唱着,「清风笑,再无寂寥,豪情还賸了一襟晚照。」

扶着我的脸,他狠小声的说,「公子,妳字晚照吧。我早累了。妳就是我…仅剩的一襟晚照。」

我对着他的脸哭,两世累积的心伤,似乎有痊癒的可能。

最少我的初期忧鬱症,没等孟婆汤就好了。

通往葡萄架的小路被砌上一道墙,开了个小门。那小门的钥匙,只有洒尘有。平常都开着,但偶尔会关起来并且上锁,所有的人都得绕道而行。

原因呢,只是洒尘在葡萄架下摆了凉榻。没事就会哄我去乘凉。

当然,你知道那是个邪恶的葡萄架,乘凉也不是那麼清纯的乘凉。

為了这事儿,我发了一通脾气。「為什麼你老要用那傢伙来气我?都那麼多年了,你还记得这样清楚!你说啊你…」

他抱着我,却不肯讲话。

闷葫芦、闷葫芦!不讲话鬼才知道你是什麼意思…我正在跟他角力,灵光一闪,啊哈。

「洒尘…」我在他耳边低语,「你吃醋了是吧?说说,什麼时候开始吃的…」

他的脸腾的一下全红了,一把把我压在凉榻上,狠赌气的用力吻我,又去啃咬我的脖子。

「不是那样…」换我翻到他身上,笑得狠邪恶,「姊姊教你。」

那天不知道為什麼,越乘凉越热,我汗如雨下的滴在他身上。事后腰痛极了,他帮我按摩,但越按摩腰越酸…

总之,那是个非常邪恶的葡萄架,有段时间我都不愿意去乘凉了。

不过我在凉榻昏昏欲睡的时候,洒尘摩挲着我,却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要问什麼。」我闭上眼睛,「没有其他了啦!我只有用在他身上一点点…我敷衍他,但我从来没有敷衍过你。」

我昏睡过去,迷迷糊糊中,他还轻轻的舔吻我的唇。

我们变得更亲暱,依在他怀裡看书,靠在他身上听他吹竹笛,变得狠自然而然。有段时间我觉得我返老还童,又变回那个柔情似水青年女子。

我服侍他洗澡,他吓了一大跳,又兴奋又迷茫,大概没想到我还会跪下来服侍吧?

结果我也顺便洗澡了,后脑勺还撞到两下。直到帮我穿好衣服,他的脸还是红的。

「不是天天啊,心情好才有。」他帮我擦头髮的时候我说。

他没马上回答,好一会儿才说,「天天,我也受不了…」

我喷笑了。「年轻人就是年轻人…」结果我的心情马上低落,「我真不该这样捉弄你。教坏你了,果然接近我会开始不正常…」

他梳着我的头髮,沈默了会儿,「妳怎麼知道…我就是正常的?」我回头看他。

咬了咬牙,他小声的告诉我,他会到这麼老(大明朝的标準)才有第一次,是因為他对木偶似的女人有慾望,却看到就没感觉了。他对美少年喜爱,但连碰手都受不了。

大明朝男风极盛,不算丢脸的事情。但他一直狠困惑,也想过自己是不是狠有问题。

「喜爱男风…」他蹙起眉,「却无法颠倒衣裳。女子可以颠倒衣裳,却无法神授魂与…」

為此,他狠抑鬱过,后来也是他狠忙,练武习文,百般杂学,也就把这份心丢开了。之后又在关外多年,奔波风尘,更无暇去想。等他都过了二十五,他父亲才替他聘了修华(我表妹),他也打算把这烦恼压下,闭着眼睛去成亲了。

但又遇变,沦落為奴,一再蹉跎至今。

我想,他大概爱的是外表像俊秀男子,事实上是女人的人,简单说就是男人婆。这有啥?每个人守备范围不同,有的人极广,只要有洞都可以,有的极窄,从头髮长度指定到脚趾形状,每个人都各有偏执。

「这哪有什麼?」我看了他一眼,「这是挑食没错,但谁规定不能挑食?你就是喜欢外表是公子裡头是小姐的人嘛…」我顿了一下,「难道…」

我往他靠了靠,「…我第一次扮男装的时候,你就被我电到了?」

他没说话,只是梳着我的头髮,我也一笑,算了,他那麼害羞,不逗他了。只是对着铜镜裡的他,嘻嘻笑。

良久,他垂下眼帘,「我不知道什麼是『电』。不过我的确感到如遭雷击。妳穿那样,握着一把长髮问要不要剪…整个脸显得特别小,比我见过的任何人都…神采夺人。」

「以貌取人啊以貌取人。」我摇头。

「不是。」他狠肯定的说,「是妳跟我坦白妳并非吴沐芳…虽然我早已怀疑。妳像是把所有的东西,连吴沐芳都一起摔开了,整个轻快起来,就只是妳…就只是,公子。」

我低下头,不敢看他了。

「妳引吭高歌的时候,调子那麼怪,却那麼理直气壮,像是全天下都该听妳唱一样。妳什麼都不在乎,什麼都能扔掉,但妳…」他又沈默了狠久,「我知道妳的缘故。我不会让妳吓到我的。」

「我也不知道,若是没有变故,我对吴少夫人能不能也如此…毕竟遇到变故了。我对公子…并非只有恩与义。」

…要个大明朝的男人告白,真是太為难他了。还得剖析他的心病…其实根本没什麼病,可怜的孩子。

「我知道了,你不用说了。」

他在我身后,没有说话。我有点后悔,不该去逗他。他要说出这些话,不知道有多為难。谁愿意自曝其短?尤其是自己爱慕的人面前。

他突然凑在我耳边,用狠低狠哑的声音说,「妳看我的时候,有时眼睛会发亮,那时候我心头就发热…」

「别说啦!」我掩住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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