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决定了?”
我看着眼前这个布满了皱纹的脸?这样的小农场主在奥克兰也许比比皆是吧,一个大约40多岁的中国人,但是这个时候他显然并没有把我当做是他的同胞。
“决定了。”
“那么一棵树15纽币,中午和工人在园子里吃饭。”他扔给我一套粗实的背带牛仔裤,“穿上吧。”
就这样,在我到奥克兰的第48天,我找到了我人生的第一份工作---在一个私人农场的苹果园里摘苹果。
进入10月中旬,奥克兰的天气明显热了起来,但我必须得穿上厚重的衣服,进行着暗无天日的体力劳动。
我现在是个彻底的无产者,我想起王起明刚到美国的时候,他毕竟还有老婆,有借来的500美金,有人给他介绍工作,工作的老板娘还是个风情万种的阿春。
可我他妈的现在什么也没有,守着偌大的一个苹果园,还有一个长的龌龊不堪的湖北老板。
我没有办法和fanny一起去上ilets了,我的梦想在一夜之间花成了泡影,我现在只关心我还能不能活着生存在奥克兰。
可是我突然发现,原来生存的艰难并不是我能想象得到的,重复的劳动让我累的直不起腰来,原来这种活一定也不比刷盘子轻松,中午的阳光毒辣的在我身上舔着我的皮肤,汗水冲过被树干刮出的口子,一阵疼痛。身上的厚实的衣服象棉花糖一样让人行动起来无比迟缓,全身又痒又臭,却不能脱下衣服抓一抓,因为树丛里飞来飞去的蚊虫时刻地在盯着我们,好象是老板雇来的免费督工。
“他妈的,资本主义社会连虫子都不是好东西。”
整整两个小时,我才勉强摘完一棵树,满满的7筐苹果摞在我的面前,还得一筐一筐地拎出去。
这一整天,我摘了4棵树。
60纽币,300块人民币,我的眼泪掉到了钱上,没有一点声息。
“哥们,你怎么跑来干这个啊?”
是一个和我一起干活的中国男孩,看来他已经在这里工作了有一段时间了,正熟练地把衣服翻过来挂在窗户上,露出一个键硕的身体,黝黑的皮肤上,肌肉一块块的突兀着,上面的几道伤疤因此而格外醒目,在月光下闪着一道道青色的寒气。他的眼睛很大,很有神,头发都整齐的梳到了身后。扎条很个性的小辫子。整张脸便没有了一点的遮掩,让我能清楚地欣赏这张刚毅的带着菱角的面孔。
“我钱丢了……?”
“我操。”他似乎意料之中的笑了一下,“那是真没折了,这的警察他妈的一点人情味儿都没有,我上次丢了个笔记本电脑,连小偷都抓回来了,送到警察局去,根本没人理我,人家非得人赃并获,捉奸在床,要不就打官司。我他妈哪有那钱找律师去。”
“那后来怎么办了?”
“后来?往死里打那小子一顿,让他妈这帮白人也见识见识咱中国人是不好惹的。”
他凶巴巴的空气让我哆嗦了一下,晾衣服的时候,我看到他转过去的后背上,一条张牙舞爪的龙的刺青仿佛在怒号着他的无奈。
“这活可累啊。你也赶快把衣服脱了,翻过来晾一下。不然明天全是汗,你吃不消的。”
“哦。”我有些机械的脱衣服,“你是哪里人啊?”
“北京人!叫我小秋吧。”他很爽快地把手递给了我。
小秋是虽然是北京人,但他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来到了奥克兰,自从父母离婚后,他就一直一个人和奶奶生活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虽然生活带给他的是一种不幸,但似乎他从来没有把这种经历当作一场负担,而是当成了人生的一段小挫折。而且小秋是那种很坚强的男孩子,从来不会去埋怨世界对他的不公平,我想奥克兰在他的生活里,一定永远象他明亮的眼睛一样晴朗。
自从认识了这个好朋友,我在苹果园里似乎也轻松了不少,干活吃饭的时候,总有小秋在旁边陪我聊天,让我在无尽的疲倦下能尝到一丝淡淡的愉悦。
“诶,现在找份工作可真难。”小秋哗啦哗啦的翻着《华页》。
“你就不用翻了。”我一边把衣服翻过来晾上,一边安慰他,“现在已经一个星期了,用不了多长时间,攒够了钱就走吧。这里真他妈不是人待得地方。我开始也成天在报纸里找,现在什么工作都一样累,我听说刷盘子洗碗还不如咱们呢。”
“操,咱们打黑工,比别人挣得少一倍呢。”小秋忿忿地把报纸撕了个粉碎。
“一天80多块,一个星期总也有将近600块钱了。一个月的话就是1万8。”我掐着手指头,“我可真受不了了。”
“你怎么不和家里说呢?”小秋把脑袋凑了过来,“你家庭条件不是不错么?”
“怎么说也是好几万块钱呢。我不想这么就打了水漂,家里人不怪我,我自己还怪自己无能呢。”
小秋用枕头捂住了脑袋,他的声音有些含糊,“我也挺佩服你的。这个时候了,还能有这种雄心,你也不想想,你现在是在奥克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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