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越十一二岁，嘴巴却甜，见到父辈的叔叔阿姨的叫，比他大的便称呼哥哥姐姐，厂里的人都说我的儿子要有老曹的儿子一半嘴巴甜就好了。老洪满心欢喜拿着两条红鱼回到家里，叫老婆王巧珍杀鱼煎鱼，老婆说吃饭了还煎啥鱼，没时间了，吃完饭还要去看戏呢。老洪发火骂道：

“死不了的懒食婆，有鱼肉给你吃还嫌没时间吃！你这个懒食婆，做得到食啊，我不姓洪！”

“你不姓洪，改名姓王。”

“操你妈个，你们王家做王八蛋还嫌做不够，也要我做乌龟啊。”

“我才操你妈个。我妈哪里得罪你了，你骂我妈干嘛，我妈是让你骂的吗？姓洪的，你不是好人，我嫁给算是瞎了眼。”王巧珍针锋相对，斗嘴她才不怕他呢。

两人相互骂着就扯远了，也顾不得孩子就在眼前对孩子有什么影响，他们也不懂，都是没小学毕业就到海南的农民。老洪的嘴说不过老婆，老洪心想真要把自己的姓改姓王，这不仅辱骂了洪家祖宗，洪家从此当了王家的龟孙子，这是变着话骂老洪，老洪越想越生气，心里哪里受得了，一气之下，把一桌菜掀翻了。说是一桌菜，不过时两碗青菜，一碗葱鸡蛋汤。桌上的菜打翻了，王巧珍就不跟他斗下去了，要再斗下去，照着老洪的脾气，恐怕房子都要被他拆了。三个小孩都感到惊讶，手里端着饭碗一时不知所措。老爸老妈发神经病呢，没事就吵起架来。两人像是冤家，对方一句话听了不顺耳，就会往心里去，就会吵架，甚至打架。打起架还没什么，有几次老洪连家里的水缸和锅头都砸烂了，第二天又到和盛墟去买回来。普通百姓家，日子就在磕磕碰碰悲喜之中不知不觉就溜过了，到了一头银发拄着拐杖走路的时候，回想起以前的日子，还是蛮有滋味的。

王巧珍进了房间坐在床沿上哭泣，老洪蹲着地上，一声不吭抽着几毛钱一包没带过滤嘴的丰收烟。洪海生倒了酱油和米饭吃，两个弟弟也跟着倒。他吃了饭洗了自己的饭碗就去看戏了，他可不想管大人小孩的事。台上表演啥节目他也不感兴趣，到了武术表演，他把眼睛使劲瞪大，眨都不敢眨一下眼皮，怕错过看钟海瑛的表演。钟海瑛一上台，他早已忘记了自己，眼睛里全是钟海瑛的矫健英武的身影。钟海瑛和另一个男的棍棒对打的时候，洪海生心里紧张得怦怦跳，他真怕钟海瑛被对方一棍打中，会被对方一棍扫下台来。钟海瑛的棍棒对打，是整个元旦晚会的高潮，钟海瑛和那男同学站在一起，向观众鞠躬的时候，台下掌声如雷。洪海生也跟着使劲地鼓掌。有人叫喊再来一次，再来一次，洪海生忽然高声喊道：

“好！好！”

旁边的人都看着他，有人轻声骂道：“神经病。”

“又不是你老婆，好个屁！”

洪海生可不理这么多，他不知道钟海瑛听见没有，台上已经不见了她的身影，台上已经换成了京剧沙家浜-智斗一场戏：

刁得一：(白)阿庆嫂，

唱)适才听得司令讲，

阿庆嫂真是不寻常，

我佩服你沉着机灵有胆量，

竞敢在鬼子面前耍花枪，

若无有抗日救国的好思想，

焉能够舍己救人不慌张。

阿庆嫂：(唱)参谋长休要谬夸奖，

舍己救人不敢当。

开茶馆，盼兴望，

江湖意气是第一桩。

司令常来又常往，

我有心，背靠大树好乘凉。

这也是司令的洪福广，

方能遇难又逞祥。

刁得一：(唱)新四军久在沙家浜，

这棵大树有荫凉，

你与他们常来往，

想必是安排照应更周祥。

阿庆嫂：(唱)垒起七星灶，

铜壶煮三江。

摆开八仙桌，

招待十六方。

来得都是客，

全凭嘴一张。

相逢开口笑，

过后不思量。

人一走，茶就凉。

有什么周祥不周祥。

胡传魁：(笑)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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