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结果是老大不在家,每月出伙食费,老父亲分别在老幺家住一年,然后再到老二家住,轮着供养。老郝身体好,小时候读过私塾,识字,是个不多说话的人。村里的人都说老郝养了三个有出息的儿子,两个是医生,小的虽然不是医生,但本事也不小,成了城里人,在县城盖了房子成家立业。在别人眼里,老郝可算是子孙满堂,是有福气的人。他不论在哪个儿子家住,衣服一定是自己洗,春夏秋冬一个样,只要他还能动,还能洗,自己的衣服就自己洗。郝思力家有洗衣机,到了腊月天,寒风刺骨,水冰冷的把手皮都冻裂开了,刘翠香嫌老人的衣服有怪味,不让老郝的衣服放进洗衣机里洗,老郝也只有自己手洗,洗完了去阳台晾衣服。老郝的碗筷不能跟刘翠香一家人的碗筷放在一起,单独放在消毒碗柜边,也从未消毒过。吃饭的时候,老郝舀了饭菜,就不敢再看桌上的菜,只有埋头苦吃,吃完了就去洗自己的碗筷,放在碗柜的一边。郝思力说老郝会吃,刘翠香说老郝一月吃不少钱呢。郝思力经常对亲戚叹气,说他的命没有他爸老郝这么长。老郝今年都九十三岁了,看老郝的身体,他活到一百岁没问题,郝思力说他自己能活得到六十岁就不错了。
郝思力没日没夜地奋斗了几年,终于攒了些钱,把县城大街的两间铺面买了下来,盖起了新房,后来连后面的六间地皮都买下盖了楼房。没几年的功夫,他又在深圳买了房子。可自从在深圳买了房子,郝思力就没有快乐过。别人能在广州深圳买房子,还把乡下户口迁到广州深圳,做大都市人,那是一件快乐的事情,也是件荣耀很有成就感的事情。可郝思力没有这种感觉,他觉得自己很失败。他本来想自己可以赚很多很多的钱,别人在广州深圳有别墅有车子,他想凭他的能力也应该有。一跟别人比较,他就觉得自己的人生很失败,是做医生的失败,他是个劳碌命,还有投资的失败。去年老婆说钱赚钱发的才快,便想做药材生意,郝医生以为自己是医生,是在自己本行内做生意,不会被别人骗,结果还是被别人骗去二十多万。虽然这事是因老婆贪心听信了一个熟人,但他还是怪自己,因为他是医生,老婆骂他白当了医生就是这个意思。他没把好关,药品生意得靠他拿主意,结果让老婆做了主意。生意失败,房地产不会吧,那是看得见摸得着的,他给县里看病的大老板都投资房地产了,报纸也都说房地产是最好的投资,他相信这是真的,房价只有往上涨,人只有越来越多。于是他和老婆商量,也去投资房地产了。刚在惠州买下一间铺面,一百多万元,那是还在图纸上的铺面,就发生了世界金融危机,房价就开始往下跌了,比做飞机还快。他真的很伤心,这世界,好像跟他过不去似的,只要他拿出钱来投资,就要亏。
晚上他睡不着觉,刘翠香用脚踢他,“你干嘛,还不睡?”郝思力没话说,他想什么,她哪里知道。刘翠香一时性起,爬到他的身上,要来那个。郝医生没性趣,这方面,她像狼像虎,都是她强过他,都是她爬到他身上,他感到无奈,心里像压着一块大石头,被人摇晃着。
郝思力心里烦透了。来深圳休养,心里更烦,老是想到过去穷苦的日子。自己奋斗的目的是为了什么,他有了今天别人眼里所谓的好日子,却把身体搞垮了。他享受不到,那穷日子的奋斗就等于白搭了,奋斗就没了意义。他迷失了自己,迷失了人生生存的意义,迷失了最简单的知足常乐的道理。
他一天比一天忧郁起来。他觉得深圳这个繁华的大都市不是他居住的地方。他没有什么业余爱好,打麻将买码赌钱他不会,去桑拿按摩他也没兴趣,他不敢到外面找女人嫖宿,就怕老婆知道要了他的命。他自认自己的一生就会看病治病赚钱,就连亲戚婚嫁举丧之类的事情都由老婆去,老婆说要省下时间赚钱。在老婆眼里,他就像是一部会印钞票的宝贝机器,这部机器的操纵杆掌握在老婆手里。他来到深圳,走在繁华的大街上,看见那些年轻的男女手挽手亲密的样子,他心里就像吃醋一样难受;在公园里,他看见人家年轻男女搂着亲嘴,他觉得自己的青春一点都不值得。他幡然悔悟,他的一切,都是白忙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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