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黄河之水一般浊_飘梦的红楼 - 书趣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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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黄河之水一般浊(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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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了,库房里的上等好酒我明明都点过数的,今天怎么少了一坛?”

“你数错了吧!”夏金贵很想再去尝尝极品杏花村的滋味,就跟朴氏说:“不如咱们再去点一点数,看对不对?”朴氏不知他的小算盘说:“好吧,时间还早,闲着也是闲着!”

两个人端起火烛来到库房,库房里黑漆漆的,放满了粮油米面、百货杂物、家什用具以及春夏用的竹床、凉席卷帘藤椅和冬季用的火拨、炭盆、布匹、棉絮等换季东西。夏金贵循着酒香来到藏酒间,找到了上等酒的柜子打开来,偷眼见朴氏正盯着他,不敢造次,开始点数,点完一番,好象是不对,再点一次,还是不对,他问:“这是怎么回事?”朴氏冷笑说:“只怕是有人偷喝了还装样子来找酒吧?”

“你这婆娘咋乱冤枉人,喝了就是喝了,没有喝就是没有喝,我犯得着骗你们吗?”夏金贵急躁说:“我上回喝的时候不就跟你说过了吗?”朴氏一想也对:“那酒哪里去了?少的可是三相公最喜欢喝的极品酒,还是宫里赏赐的,都有数目的,若是三相公日后发现少了一坛,咱们可就麻烦了。”

“我知道了,定是他昨晚一个人睡在书房里心情烦闷,就自己过来拿了酒喝掉了!”

“你怎么知道他昨晚一个人睡的?”朴氏问。

“枫儿跟我说的,她说三相公跟三少奶奶吵架了,昨晚一个人抱着被子睡到了紫云阁的书房里,叫我这几天看见他走远点,别招他讨嫌,还说他心情坏的时候发起脾气来可凶了!”

“怪不得刚才绣珠叫咱们整治床幔被子,原来是还没和好!”

“我就说了这酒不是我偷的。”

朴氏半信半疑,然而又不能跑去找家主对质,只得说:“那你以后就别再偷这个柜子里的东西了,被他发现,咱们一家都会吃不了兜着走!”夏金贵连连承诺将柜子关上,拿起烛台和朴氏出去了。

他们走后,区青云从黑暗的屋梁上跳了下来,他正为没有办法单独接近马琳而犯愁,忽然听见夏金贵说今晚他只有一个人住在书房,不由大喜过望,等到了子夜时分,悄悄绕过巡夜的家丁来到紫云阁下。

紫云阁外挂着两盏宫灯,楼上书房里还亮着灯光,看情形今夜他又失眠了。区青云悄悄来到楼上,透过一扇敞开的木格花窗的间隙,他瞅见马琳正在躺在一张贵妃椅上看书。他的脚边的不远处摆着一张书桌,一把木椅和一张床,他的身后放着一架白绸屏风,上绣富贵牡丹,屏风后边层层叠叠放着十几排大书架,其上诸子百家等书籍摞放有序。

区青云觉得这阁楼和以前来的时候所见大不一样,先前那一屋子耀眼的奢华玩物已不见了踪影,换而取代的是一派书香墨韵的简朴气象,除了那件白绸绣牡丹的屏风显示出是贵重的刺绣工艺品,余者再无华物,连铺盖也是很简单的素绫盖被。看样子,他真的跟以前大不一样了.

“他应该是唯一不会出卖自己的人,但不见得就会帮我呀!他要是不肯救我将我撵出去,那我岂非连这个藏身的仓库也没有了?他颇犯踌躇,寻思:不知道他和王榛榛是怎么闹翻的?倘若是因为知道了自己勾引过她的那些细枝末节而反目的,那自己再来求他岂非等于自找死路;就算他不知道但定然也会怀疑到那码事情,我这样来求他岂非是一场空?不如现在去找他老婆不好,不好,被他发现了只怕更说不清。

他左算右算无从确定,不由轻轻叹了口气,心道:“我这回趟混水可趟出大麻烦了!”他转身想走,不料里面的马琳已听见窗外有人轻轻叹息,因辨不出是男是女就以为是妻子,问:“既然来了,为何不进来?还想要我说软话哄你才肯过来吗?”

区青云听出他是错会了来客不禁扑哧一笑,跳进窗户说:“真可惜,来的不是佳人,耽误了这良宵美景!”马琳瞧来的竟然是他,liji从贵妃椅上跳起来关上窗户,小声问:“你怎么还没有走?跑到我这里来是想找死吗?”

“就是不想死了才来找你的!”

“你这人真是好笑,”马琳把书放在桌上说:“上回没杀你,居然还指望我救你,做梦去吧!”

“那你就好人作到底,再放我一次,”他厚着脸皮说:“把我放到城外去,应该不会费你多少时间吧!”

马琳厌恶地瞅着他看了半天,心想:“这家伙应该不是个怕死的人,怎么会突然变得这般死气白赖地向我求告活命?如若他真偷了我老婆此时为何明知我们分居却不去找她求助反来找我呢?难道是吃了闭门羹没偷着?”他一边推想一边看他,忽然f他身上还穿着自己前日穿脏h的衣服,继而忆想到自己追王榛榛时所受的种种惨状,益发确定他是付出了真心、贴足了代价、吃足了苦头也未能够得手,不由对自己的魅力轻飘飘魂漾漾得意到了极乐世界。

“这衣服定是你偷来的了?”

“别说那么难听吗?过几天我会还你的。”区青云自嘲说。

想到此人昨夜没有偷到自己的老婆只偷到了自己的几件衣服,马琳觉得他挺滑稽的,越瞧越觉他眼下模样就象个死了丈夫的小脚女人,不得已要找ge买家卖身葬夫!不由得把他看扁了,讥笑说:“你居然也学会耍赖了。偷了我的衣服还穿给我来看,挈--我懒得理你,你还是请回吧!”

区青云被臊得面红耳赤,欲走却不甘心说:“昔日淮阴候韩信尚且能忍跨下之耻,我一个亡命之徒为求活命耍点无赖伎俩又有何不可?”马琳不禁为之大跌眼睛心道:“真有他的,求人都能打出这么个典故来,我今天到要看看你还能说出什么样的道道来,遂忍住笑说:“阁下志向高远,自比淮阴候,只可惜我不是漂母,也没有箪食可济你老大人的性命,你若是肚子饿了,经管到厨房自便,用完膳别忘了打扫干净现场,免得我们家下人以为来了狐精。”

“想不到堂堂一派掌门就是这样对待门下落难弟子的,难怪我父亲一心要收回你的掌门信物!我走可以,但是拜托你把掌门信物交给我,我定会拼死使它重归武林。”

马琳大怒说:“你用不着拿这个激我!我实话跟你说吧,你出了城也是死,回到太湖也是死,朝廷正派兵要剿灭你们,那主将打算要延请的头号帮手就是王晨。你们百千号人能斗得过五千水兵吗?何况还有王晨跟你们敌对,我现在救你还不如不救,免得事情败露拖累我一家大小。”区青云万万没有料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严重,他愤恨说:“一定是朱缅那家伙在皇上跟前煽得火,好!既然横竖都是一死,不如我今晚再去一趟朱家,这回定要宰了这奸贼!”

马琳见他一副慷慨就义地架势往外走,于心不忍连忙拦住他说:“你站住,你还想杀他,他早就躲起来了。狡兔三窟,他的房宅究竟有多少,连我都没有查清楚,你瞎跑一夜就能找到吗?别再生事了,这个朝廷已经够乱的了!”

“那你要我怎么办?到大街上让他们抓吗?”

或许是觉得再作一回施舍者滋味也不错,马琳竟然脑子突然转了九十dude弯,想出了一个折辱末路情敌的点子,遂摆出一副得意者的姿态说:“这样吧!你就住在我家里好了.我这里今天才走了一个马夫,你就替补他干点养马的事。不过我可跟你说明白,你要是乱跑被人认出来了,我可不管,我只会推说是你自己找路子混进来的,别的我一概不知道。”区青云哭笑不得知道他有意把自己安置在李潇的位置上逞威风,无奈问:“那你打算要我住多久?”

“不知道,你时候觉得想不干了就走好了,也没有人会留你,反正我只管付养马的工钱,别的事我一概不管。还有以后不要再让我老婆看见你。今晚你就住这里吧,明天早上我叫人来接你去马厩!”他说完吹灭蜡烛出了门。区青云大出意外,心想:他多半是疑心病没了,回去找老婆了!也好我就在此住一夜好了。

马琳出了紫云阁径直找到王吉祥,吩咐他明早鸡叫时分去紫云阁接新来的马夫并且不可被外人看见。吉祥见他神密兮兮的,说话也怪怪的,知道定是有什么黑道上人物要藏匿,连忙应诺了。他一边点头一边暗想:这些人本事大得出奇,为何却一个个先后都要隐匿身份躲避对头,难道这天地间真是一物降一物,生生相克,循回不绝?他把自己所见的这些七七八八的希奇事情凑到一块胡乱想了一宿,一听见鸡叫声,连忙爬起来去了紫云阁,见了那里的人愈加纳罕,小心领到了马厩安置不提。

再说马琳匆匆安排好不速之客,离开王吉祥的住处,来到自己的卧房,见王榛榛已经睡下,他无心睡眠,脑子里始终盘旋着区青云对他说的话。虽然他很清楚那是对方施展的激将法,但他仍然奈不住要进行自我反思,他想:“师父对我寄予厚望,可我空拿了多年的掌门信物却没有做过半点光大师门的事情,就是门下有弟子来求助,我这个作掌门的也没有半点法子保护,只能置身事外,明哲保身,真是枉为堂堂一派掌门!”

他越想越不安,一路跑到藏兵阁,翻出天龙剑看,旋儿抬头看看先祖马陵的遗像,又犯了心病,暗想:“父亲要我光大家门,效忠朝廷;恩师命我执掌天龙剑,扬名武林,自己对家族对师门都负有责任,无论哪一头都不能舍弃。偏生师门的这些人不幸被陷害沦落为与朝廷作对的贼寇,如果我帮助了他们,我就是朝廷和家族的叛逆者;如果坐视不管,我则成了师门和江湖道义的叛徒。真是左右为难!”

他脑子混乱作一团迷雾,只觉得这个世界简直如黄河之水一般浑浊不堪:朝中有奸党,绿林有良善,沐猴窃居高位,英雄沦落草泽。

而眼下即将爆发的战争就是一场朝廷奸党针对胆敢反抗他们的绿林好汉的征讨,‘国贼’们先是操纵着帝国的司法去审判良善的违法者,然后再搬弄国家机器讨伐敢于触犯他们私利的、且为百姓所赞誉的‘贼寇’。不论从道义的角度,还是从感情的角度,去评价这场战争的性质,都是非正义的。然而这类非正义的战争却被披上了一层合法的外衣得以执行,更稀奇的是这场荒谬的游戏谁都可以站在一旁冷眼旁观,惟独自己不可以置身事外。

思想到这儿,他愈加觉得世道不可理喻:“师父和父亲,你们怎么让我夹在这两种完全矛盾的规则中间呢?夹在这样的矛盾中间简直无法自处,就跟夹在正在吵架的老婆和亲娘中间一样,没法作人!”

“哎--看来朱缅、童贯之流是打算把我的同门当作方腊一样对待了!”

但是马琳清楚他们并非方腊之流,与造反朝廷并图谋取而代之的农民起义军相比,他们只是一群游li于主流社会zhiwai的江湖人,他们没有凝聚人心的惑世宗旨,ye没有改造现实社会的报复,他们只是一群依靠简单的武力逍遥于王法约束之上的化外之民。

这个世界象他们一样生活的人还有很多很多,他们或生活在天高皇帝远的荒僻角落里,或生活在人烟繁盛的井市黑暗处。他们对生活的最高理想就是占据一块地盘,要么称雄称霸,要么打家劫舍,要么帮派火并,要么垄断行市,要么武断乡曲,他们的生活方式象极了一类穴居于地下迷宫中的蝼蚁。

他们的存在固然对朝廷的司法堤坝没有什么好处,但比起朝廷内部肆意践踏国法的“奸贼”来,他们的危害根本就不算什么,顶多只是为了生存而已.即便蝼蚁蚕食堤坝是不对的,是该消灭的,但也不应该由一小撮挥舞着金权大棒滥伐帝国根基的“国贼”来执行死刑。

“如果不是朱缅小题大做,实在没有必要兴兵讨伐,”忽然一个念头闪现于脑海:“朱缅不也是我的敌人吗?我为什么要帮自己的敌人去对付自己的同门呢?”他思来想去觉得自己不能也不应该坐视不理,他想:“应该阻止这场荒谬的讨伐。但我该怎么做才能阻止呢?”

大概是很久没有在黑夜里独处,他忽然产生了一种跃跃欲试的豪侠情肠,迅速换上一件黑色衣服,提着宝剑跳上了房梁。

走在屋脊的中央俯仰寰宇,他忽然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站在黑白太极世界边缘的孤独者,注定将要在俗世与奇异的冲突之间纵横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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