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运去黄金贱如铁_飘梦的红楼 - 书趣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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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运去黄金贱如铁(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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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串的巨大灾难降临到人们身上,无数的人死在了乞讨的路上。死去的人被公然运进了淮南各地的孤岛高地集市里当作食物贱卖,没有人会为此惊恐,这样做至少会让一部分人活下去;垂死的女孩们则被人成批成批的拣去卖进大城市的妓院换取钱财,没有人会认为不道德,那样做至少能她们活下来,同时也不使自己饿死。妻离子散的伤痛折磨着每一个乱世流民的心灵,极度的贫穷使人们更加渴望亲情的温暖。在茫茫人海中寻找到离散的亲人,成为了人们坚持活下去的唯一愿望。

当洪水猛兽泛滥成灾难的时候,人间惨状形同地狱,但那十八层地狱里煎煮烹炸、牛头马面的画面,绝不是艺人和作家虚妄捏造出来的幻想,而是源于对乱世悲惨生活的真实记忆。

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当女真人催着震撼世界的战争铁蹄,驱赶着无数人背井离乡开始往遥远的南方迁徙的时候,当古老的帝国象一只破败的巨轮在风雨飘摇的乱世苦海里穿行的时候,本书的主人公马琳和他的家族,如同一片树叶上的几只小蚂蚁,在南迁的大洪流还刚刚发端的时侯,就幸运地被钦宗皇帝的一纸贬逐令扔向江南水乡,开始了他们开辟新世界的拓荒史诗。

能侥幸离开了那片可怕的焦土,是何等的幸运!但在前往江州的路上,他们还不知道自己的幸运,他们仍然沉浸在被贬逐的苦恼中,为自己被冰封的前程焦虑,为自己遭遇人生的断崖而沮丧,为家族百口人的生活路而愁困。

日子过得最难受的人似乎应该是马琳母亲,昼夜之间从高高在上的侯爵夫人贬作庶民眷属,再而被人抬举为小小江州的七品武尉的生母,转瞬间跌宕起伏辗转于千里跋涉的漫漫长途,且不说地位的落差与舟车里的劳顿颠簸,光水土不服、饮食、被服、日用、医用、食粮等物件的粗砺些小痛楚就折磨得秦夫人不堪忍受,日里啼哭哀泣,夜里失眠悲叹,泪流不止,天天对着神龛里的观音像念叨着亡夫的名字,祈祷家族的冤遇能早日得雪。

一天晚上,秦夫人被驿站睡塌上的几只臭虫吓得睡不着觉,再度啼哭着起来。她只顾跟几个带过来丫头婆子没完没了地唠叨,住在她隔壁屋里的马瑞忍受她呱絮不过,从床上爬起来跻着一双破布鞋敲开门嚷嚷道:“太太,这都出来一个多月了,您老人家天天晚上这样闹腾咱们这一大家子百十口人还要不要睡觉了!”秦夫人说:“你管我!我是你什么人?还轮得着你抱怨我?”

“我是管不找你,可你也要朝小孩子看看,连文朝、文夕都学会睡觉前要听蛐蛐唱曲、抓臭虫玩耍了,您怎麽还不如他们呢?”

秦夫人闹羞成怒,从草席上爬起来,抡着一只木屐就朝马瑞的脑袋上一顿狠敲。马瑞被敲打杀猪似的大喊,把一大家子的人全吵醒了。众人有的穿衣,有的揉眼,有的骂娘,跑过来弄清楚事情起因均觉得好笑,然而众人又不敢笑话秦夫人,纷纷指责马瑞不是。马瑞自讨没趣架不住叔伯兄弟妯娌们的众口责怨只得向继母道歉收场。

回到屋里,他的妻子又对他埋怨絮叨了半天,末了还讥笑他:“窝囊人就喜欢多事。”马瑞更气恼了,说:“分明是她窝囊,连小孩不如,你们为什么都要怨我?”文杏愈加瞧不起他说:“你是男人,她是女人,她不如小孩子,你还连她也不如呢?”

“嗨!你把话说清楚,我那点得罪你了?我知道你现在看我们家穷了,不想跟我过了,想要另找汉字了,就故意这样损我!你如要走就现在走,别跟我夹缠。”

文杏被这浑人呕得几欲吐血,哭泣说:“你这样气我,我不活了死了算了,今天我就把话跟你挑明了。你这浑人,从前全靠你父亲弟弟,虽然是分家了,咱们一大家子人还过了好些年舒坦日子。现在父亲没了,兄弟倒台了,咱们家这四十几口人往后的日子就得要靠自己了,可你倒好,天天夜里睡得跟个死人似的。难得见你今天夜里没有睡着,我还以为你开始想正经事了,原来你却在跟一个老太婆闹窝囊气。你这窝囊废!”

马瑞被她斥得张口结舌,伸拳头就要打人,偏巧文杏捱受了他一个多月的恶言恶语今天熬受不过了,心头气足,腹内胆大,劈手抓起床边一把剪刀先跟他对打了起来。她一边打一边嚷嚷说:“你赶紧打死我算了!跟着你这个猪头过了这麽多年,我早就活腻了,今天我就豁出去了,打散了拉到,我明天就卷铺盖走人,令找个汉子嫁了,免得跟着你日后被活活饿死。”他们夫妻俩在屋里火拼起来,可急坏了丫头仆人,连忙跑出去找人来拉扯劝架。其实旁边屋子里的人早听见了,只是不好掺合,见丫头小厮来请,连忙赶去拍门问状况。

马瑞被她混闹一场,再被别人敲门问话,顿时急了,刚才已经出过一次洋相了,倘若再叫人看见自己打老婆,更丢人了,连忙住了手,打开门应承过问的母弟宗亲。众人见他们两口子不闹了也就散了。马瑞关上门再跟老婆赔不是说:“我哪里不如你意了,你要另嫁汉子就这样寻我的是非,要是被人家听到了,也不怕被人笑话。”

“我哪里是寻你的是非,分明就是你不想正经事,心里气不顺就天天拿我们撒泄,还要出去丢人现眼,现在丢光了自己的脸还要歪派我要找汉子。”

马瑞说:“你也不想想,咱们家钱也没了,地也没了,房子也没了,官也没了,我这心头不顺,你还要跟我闹!”

“那你怎么不想想:咱们家跟他们已经分家两三年了,你兄弟一家到了江州,好歹还有几两俸禄银子可以糊口,可咱们家这么多口人,就你一个男人,你却连吃饭的事情都没有想过,我还活着做什么?”

马瑞骚得满脸通红,说:“你一个老娘们,你就笃定我不中用了!我…….我早就想过几百遍了,用得着你哭啼干嚎!”

“真的!要是那样我可就谢天谢地了!”文杏止了啼哭说:“你都想了些什么,说来听听。”马瑞嚅嚅半天还真想出了个点子来,他说到:“你忘了,咱们不还是有个女儿在亳州吗?找她去想想办法.”文杏破口大骂说:“你这没出息的老糊涂虫。有好事的时候你怎么不想想她,嫁出去的女儿拨出去的水,咱们败落到这般境地已经够她丢人的了,这个时候,你还要上门去找她讨饭吃,你就不怕她婆家人把她和咱们一块扫地出门。嘿嘿,你去一趟也好,说不定人家已经把你的好女儿给休了,你去了正好把她接回来,免得她找不到回家的路,一个人流落到外头的时候要靠走旁门左道去混饭吃!”

马瑞被他点拨,也担心开了,他担心自己早先在亳州的时候那一笔竹杠敲得太狠了,说不定已经把女儿在陆家的地位敲得动摇了,再经这么一场浩劫,要是女儿真的被休了,自己岂非要多添一张嘴。他连忙说:“你又胡说,怡霜聪明着呢,就算咱们家倒台了,也不至于带累她到那等境地。留在洛阳韩家的怡雯不还是好好的吗?咱们离京的时候,韩家女婿还亲自陪着女儿送了好些东西过来。”

“但愿如此,咱们家的事情,你最好不要往那些嫁出去的女儿身上打主意。”

马瑞连忙答应了,哄着娘子睡去后,他真的彻夜失眠了。是呀,掐指一算:原来他这一房人丁有一百余口人,去四姨娘,病故了二姨娘,战乱瘟疫夭折了五个未满八岁的小女儿,发遣了一百家奴仆女,家里人丁还剩下自己和两个老婆(文杏和钟姨娘)三口,怡霞、怡露、怡零、怡、怡珠,等五个年岁稍大点在室的女儿,以及三个积年老仆、四个贴心小厮、五个不肯去的使女丫头,共计二十口,怡雪母子尚未计算在内,偌大一家人,眼下还有个那一房的兄弟帮忙扛着,一口大锅里头吃饭,等过了这个条河就得分手自己单过了,就算把这十二个下人统统发卖了,往后一家人的柴米油盐衣食住行等等大问题又该如何解决呢?

马瑞思前想后不得释怀,竟而一连七八个昼夜不得安寝,想的头都大了。再一打听,同族其他五房亲族因人丁少,时运波折时,或多或少各自都曾有干过别路谋生的法门,现在虽然复再没了官职,却不似先头那次彷徨,或有打算谋馆教书的,或有寻思经商做小买卖的,或有图谋做经济牙行的,或有筹划开饭馆的,或思量买农田干活的,只等到了江州就自立门户了。独他这一房无从起手,一来因自己从来不曾为衣食忧虑谋算过,二来人口多,负担重且又多是妇孺少女之类,既无一技之长,也无缚鸡之力,要在这盗贼遍地的异地他乡谋一个顺畅的生活之路,简直是比登天还难!

再算算亲弟马琳身上的担子也轻不了多少,除要养活老母和自己两个儿女之外,他还兜揽下了寡嫂柳容、怡雪母子,以及家奴马忠一家五口、马直一家四口、夏金贵一家四口,再添上不肯离去的松儿、绣珠、小梅、春草等四个孤儿使女,共计二十四口,光靠那点七品巡尉的俸禄银子无论如何也不够支使,周济自己更无可能,真是愁死人了!

这一日,一行人走走停停迤逦行到扬州地界,离马琳贬谪的江州只有数日行程,马瑞忽然想起了自己还有一门亲家在这里,就跟妻子商量着要把三女儿怡霞送过去完婚。文杏说:“这行得通吗?他们李家可是扬州有头脸的人家,我就怕找上门去非但女儿嫁不出去,还会白惹来一场羞耻。如若为了退婚的事闹起纠纷,那可就丢死人了。”

“这些我也想过,他跟我交情非比寻常,应该不会做那等绝人伦的事。”

“是吗?”文杏不以为然说:“他如果是那等重交情的人,当初为何把你这个岳父老子撇在半路自己走了呢?”马瑞咯噔一下,回忆起那件事,犹疑说:“今日倘若不去做个了断,日后到了江州只怕更难圆这桩事了。不如这样,咱们明天把女儿一并带上,他如果念旧认这笔账,定然会热脸对咱们,咱们就说是送女儿完婚,要是能得点聘礼就更好了;他如果不乐意想怎么着,就对咱们冷脸冷眼,咱们就跟他们说是带女儿来把亲事退了。反正,成亲也好,退亲也好,他总要给咱们一点意思,如果给的够多,咱们退了婚也不吃亏,好歹让一家子有些过日子的食粮。”

“这不等于是打秋风吗?”文杏叹了口气说:“这是不是太丢人了!”

“咱们都这样了,有的秋风给你打就不错了!”

文杏见他说得在理,也就同意了。次日一早,夫妻俩个将女儿怡霞叫来说明事情,又找来一身像样的衣裳给她和丫头春桃妆扮了一番,又托客店人请了两顶轿子往李家而来。

马瑞夫妇出门不久,马琳也辞别了母亲前往扬州访友,他是为三族六房人丁生活钱米告罄盘缠不继,不得不来找仍在扬州作知州的陈瑜求助。陈瑜倒是很给面子,见他一身落拓言语支吾即知来意,不仅慷慨送了他三百两银子还另外命差役从自家粮库拨了十挑大米送到他们住处。马琳感激不已,二人谈起时事,陈瑜问:“你从京城里来可听说过李纲丞相的消息?不知他何时路过扬州,我想去拜访他?”

“如今国家正值多事之秋,朝廷里的要紧大事多得很,他日理万机尚且无暇怎么又会来扬州呢?”

“怎么你不知道丞相大人的事,我还以为你清楚他的日程,没有想到你比我无知?”

“我从六月出京城,一路家小妇孺牵绊,老母幼儿水土不服,相继生病,时常要耽搁在旅舍治病,一天行程不及旁人半日脚快,幸亏来得时候吏部的大人们关照,多宽限了一个月的日期,不然我早违了限期,算算日子还有五天就可以到江州任所了。这段日子我唯愿路上无事,哪里还有心情打听京城时事?你快说说看,丞相怎麽了?”

“他已经被贬琼崖,算算日程也快到扬州了。”

“连他也贬了!朝中愈发无人了!哎-―我这辈子算是没得指望了,今日落拓至此,恐怕此生再无出头之日了!”他心灰意冷,仿佛对那个逝去的时光有无限眷恋之情。陈瑜也被他一句“朝中愈发无人了”触动心事,默默思量:虽然宣和旧时里的每个人都跟末世浮萍一般漂泊无依,居无定所,却着实使他这样一个乖癖横顽的怪才脱颖而出,登上权力的颠峰,名利双收。那个属于他的时代,如今已随风而逝,怎麽能不叫他心碎神伤呢?再思想自己一个寒门儒生,无根无蒂,得有今日,全赖李丞相和他的提携。现在李丞相和他都被贬了,自己这个扬州知州不知还能作到几时?看来自己也要早早谋划谋划后路才是。

两人各怀心事,恍若天涯同路人,叙叙说说不觉日向西山,马琳卷起桌上的钱袋,辞行说:“你我相交只不过数面,我今日贫困,你却能念这数面交情周济我全家,感激不尽。我别无他长,只有一身好武艺尚能安身立命,倘若你日后有什么难处,但凡是我能帮得上的,只管开口。赴汤蹈火,万死不辞。”陈瑜连忙摆手说:“你这就见外了,你我相识一场,也是志同道合的交情,为何要用江湖匹夫的套话来搪塞我。他日相逢之时,说不定我比你还要落拓…….”

马琳见他言语神色有兔死狐悲之感,连忙宽慰说:“你怎么能跟我比?你才干出众,正是朝廷用得着的人,不像我文不成武不就,全托运气炽热一时,运气去了,就一落千丈,还不如生作一介贱民来得实在.”

陈瑜不知可否,叹了口气说:“才干出众又如何?李丞相才干比我等强胜百倍,还不是一样的去了。”

“这……”马琳骤然一惊,不知再说什么好。陈榆将他送出城外,二人方才唏嘘辞别,马琳心事重重一路往回走一路思想:朝中时事艰危,良才尽去,朝外官吏人心惶惶,兼有白蚁朽木,边事更有狼虎窥觑,难道这个世界还有更可怕的事情会发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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