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虎压在刘侯身上,半天也没有动静。刘侯没有感觉到被老虎锋利的牙齿咬破咽喉的疼痛。他愤愤地想:“狗日的,难道要学猫玩老鼠,吃我之前还要玩弄个痛快么?”
又过了几秒钟,老虎还是一动不动。刘侯慢慢睁开眼睛,发现老虎扑在自己身上,虎头搭在自己胸口,一动不动,那虎早已没了先前的威风,一只眼中插着一支箭,从那里正汩汩地流着红白混合之物,把自己的衣服弄得一塌糊涂。恶虎竟已经挂了!
“啊——”他没想到自己竟然发出这种惊喜的叫声,他以前还很鄙视那些女生动不动就发出惊叫。
刘侯内心充满着重生的喜悦,突然有了一丝感悟,好像豁然开朗了一般。到底感悟了什么,他也懒得去想,当务之急是把这死大虫从自己身上搬开。
“压得老子气都喘不过来!”他抱怨着。
这大虫怕是有二三百来斤,急切间不是那么容易挣扎出来的。不知何时,村里传来惊喜的呼喊:“老虎被打死啦!”刘侯的四个逃跑的奴隶最先反应过来,面带惶恐、七手八脚地帮着主人挪开那猛虎。刘侯挣扎着站起来,又俯身去摸那老虎的长须,触感柔软。他的手一触及虎须,立刻像触电似的缩了回来,仿佛那虎又重新活过来一般,真是心有余悸。虎虽死,余威还在。他回过神来,自嘲的笑笑,又用脚使劲踢了一下虎头。
村民们纷纷打开紧闭的房门,探出头来打探消息,然后一个个走了出来,远远地看着刘侯几人以及倒地的猛虎,慢慢的才走近过来。酒店老板夹杂在人群中喊道:“打虎英雄!大家来看打虎英雄!”
人群围了过来,刘侯见到酒店老板,想起他的弓,四处寻找,却发现压在那大虫身子下面。嘈杂的人群中,老板感激涕零地说着什么,刘侯却没有听见,他发现先前挡在自己身前的那个奴隶还倒在地上,急忙跳过去,伸手到鼻前探了一下鼻息,长出了一口气,还好没挂。
为打虎英雄举办的庆功宴,隆重地摆在村里唯一的酒店。酒店老板王五亲自下厨,参加晚宴的有村里最高行政长官村长大人刘裕。刘裕同时兼任着族长大人,在村里具有至高无上的权威。
此时,村长大人陪坐在酒席的下首,给了这群不速之客极大的面子。坐在刘侯这一桌的有村长大人和几个村民,以及被老虎追到树上的那个小孩。这可怜的孩子,现在还没有走出恐惧的阴影,眼睛直直地望着前方,仿佛担心前方的空气中随时都会跳出一只猛虎来。
另一桌坐着几个村民以及刘侯的奴隶们。那个挡在刘侯前面的勇敢的奴隶,此时已经从昏迷中醒了过来,刘侯瞅了他一眼,他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看起来还有点儿虚弱。几个奴隶都正襟危坐,大概很少能享受到这种与平民共处一席的优厚待遇。事实上,村民知道奴隶的身份之后,也没有看不起他们的行为。
“也许是看在他们的主人为村民除害的份上,又或者是因为等级森严的制度只存在于城市中,在乡野之中就没这么讲究了?”刘侯想道。
酒菜很快就上齐了,桌上摆满了热腾腾香喷喷的杯盘。刘侯暗暗咽着口水,也许是打虎时消耗体力过甚吧?此时,村长刘裕站起来,举杯道:“大家敬我们的英雄一杯。”
刘侯慌忙站起身来,连称不敢。其他人也都站了起来,除了那个被吓呆了的小孩,他茫然地看着大人们都站起来。
众人一杯酒下肚,村长殷勤地劝刘侯不要客气。酒店老板的手艺不错,几道菜色香味俱全。
村长抚着坐在他旁边的孩子的肩膀,望着刘侯,道:“我这孙子,多亏了英雄相救,大恩不言谢,以后有用的着小老儿的地方,您只管吩咐。”
刘侯看着村长真诚的眼神,正打算说点儿什么客气话,村长又指着两个村民,介绍道:“这是我的两个犬子,刘和、刘平。”
那个被刘侯救下的孩子,正是村长唯一的孙子。孩子的父亲刘和连忙给刘侯斟满酒,与他兄弟刘平一起敬了刘侯一杯。刘侯注意到刘和、刘平兄弟的眼神十分犀利,像鹰眼一般。“是两个好手。”刘侯暗暗想道。
酒席上,刘侯得知这个村子名叫武星村,村里十有八九都是猎户。那天下午,正值猎人们都出去打猎,村中空虚,只剩老幼妇孺,老虎进村了。“不知道是不是那老虎看准了村中空虚的时机?”刘侯想道。
村长刘裕道:“虎进村的事很久没发生过了,以致于村中防备松懈。上一次虎进村发生在几十年前,那时候,老朽我还是垂髫小儿。大概也就我这孙子这么大吧。”老头摸着孙子的头道。
这次饿虎下山,幸亏刘侯挺身而出,两箭射死,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村中只损折了一只猎犬,没有人员死亡。那只猎犬属于村长的孙子,从小形影不离。刘侯看到的现场的模糊血肉,正是那可怜的猎犬的碎片。也难怪这孩子现在还没回过神来,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爱犬被撕成碎肉,即便是成人也接受不了。
酒过三巡,大家面酣耳热,村长道出了武星村的秘辛。这村中的猎人,弓法远近闻名;而且几乎全民皆是猎人,这是十分罕见的。村中猎人的弓法都是祖传的。他们的祖先则都是军中的弓箭手。村中故老相传,一队军中的弓箭手,不知什么原因,脱离了军队,隐姓埋名在这大山之下定居下来。至于其中的细节,因为年代久远,且没有文字记录,早已不可考了。
村民们继承了先辈们的弓箭术,一个个都是优秀的猎人。
这些弓箭兵的后代在这小村里繁衍生息,同样是以“族”的形式组织起来的。这个族,却不同于一般的氏族,而是由五花八门的十几个不同的姓氏构成的。刘裕的祖辈是弓箭部队的首领,因此,族长一职,便由刘裕家族世袭下来。村中五百余人,却没有多少需要族长管理的事务。只有在村民之间产生纠纷时,需要族长出面裁决。
对于刘侯好奇的疑问,村长毫无保留地,有问必答。这也让刘侯感受到村长的诚意。村长再三的许诺:“有什么用的着小老儿的地方,英雄尽管吩咐。”
这让刘侯反而觉得不好意思当面提出要收购王五的酒店了,这好像有一点儿挟恩索惠的意思。一旦他提出来,村长肯定会说服王五让出酒店,而且必定不会收取刘侯的银子;村里大概会通过其他方式补偿王五。越是这样,刘侯越是不好意思提出这样的要求来。
村长见刘侯想着心事,问道:“英雄从何而来,向何而去?”
刘侯愣了一下,想起黄巾周将军为他编造的身世故事,道:“俺来自襄阳世家,家里父母都不在了,孑然一身,因为年轻气盛和族里长老闹了纠纷,受到族长不公正审判,一怒之下,远走天涯。”
村长看过刘侯递过来的身份证明,上面赫然两个大字“士子”,昭示着刘侯高人一等的地位。村民都是平民身份,望向刘侯的眼光顿时就带上了尊敬。这是他们第一次接触“士子”身份的贵族。在平民眼中,出身世家大族的“士子”是遥不可及的。初时还有村民不服这些不速之客居然坐了酒席的尊位;此时完全消散了不平之色。刘侯看在眼里,暗暗感叹。
当刘侯提出要在武星村暂住一段时间,村长当即表示热烈欢迎,并命令自己的小儿子刘平马上去给贵客腾出住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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