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家里有好长一段日子，我都是睡在靠西放置的木床旁边的地上，因为大木板床上容不下四个人的位置。我认为睡在地上要比床上的人睡得踏实。面积也要大很多。每当夜里睡不着的时候，我可以有反辗侧身的足够地方挪移身体。

宝昕哥回到家，一推开门就哼着小曲儿进屋。不像往常一样一进门就和我们打招呼。

“爸，我申请单位单身宿舍指标的名额人数今天上午已经贴榜公示。我的名字也在里头。从明天开始我就搬到集体宿舍去住。舒宁妹子以后晚上就都不用再睡地上了。我回来顺便捎带点衣服过去。棉被和日常用品我全不带走，单位说给我提供。”宝昕哥进屋后就直接坐到大方桌前的竹子编织的摇滕椅上。摇晃着竹椅。算是回来跟我们道个别。顺便捎带几件换洗衣物。

宝昕哥还和我了好些话。情致不错。“舒宁妹子，以后在单位集体宿舍住，可能就没有以前这么多功夫陪我爹妈。我姐整天里忙着她的舞蹈家梦想。三妹又不是很懂事。以后我爹妈还得你多费心照顾着点。”

“你放心好了，我一定会的。”正在门口洗菜准备做饭的我，让他不要考虑他父母在家没人照顾的事情。一切我都会做好的。

我站在炉灶前，让宝昕哥吃了饭再走。“一会儿吃了饭再走，我现在就去做饭。馒头我早蒸好了，弄两个凉拌菜，我再弄一个豆角炖粉条。裹上两根大葱，切点盐菜。就可以开饭。你先陪张大爷聊会儿。饭一会儿就做好。”

这会儿张燕茹和张燕丽，下班与放学的都应该要到家。大老远的胡同巷口就像有传来叫喊张大娘的声音。我走出大院落，站在门口看看是不是燕茹、燕丽两姐妹回来了。一看还真是的，燕丽蹦蹦跳跳的东倒西歪的朝大院这边走来。嘴里还娇声娇气的喊着：“爹，娘我回来啦！”

燕丽走到跟前，我问你姐她人呢？怎么没回来呀？燕丽调气的扮个鬼脸，和我说道：“不告诉你，舒宁姐。我要跟我爹和我娘说去。”

我摸摸她的小脑瓜，牵着手带她进去了。

“二哥，你今天回来得可真够早的呀！今天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哟。”这时坐去了床上的宝昕哥表现出哭笑不得的样子劝他三妹燕丽可别这么不公平的评价他。还解释到他可是一个十足的大好人。

坐在一旁掰大蒜仔的娘发话了，“燕丽，你都多大的孩子了。怎么还是和小时候样的淘气啊？你哥比你大，你这么说他是不应该的。快向他道个歉！”

气嘟嘟的燕丽向他哥哥说了句对不起。然后拉住她娘的手说：“娘，今天放学的时候在学校门口看到我姐和一个大哥哥有说有笑的在她剧团门口。”（张燕茹的舞蹈团在她妹妹学校的旁边）。

“什么？你刚才说什么来的？燕丽，你再给爹爹讲一遍。”张大爷急速从小板凳上站起来问燕丽。

要不宝昕哥怎么会说燕丽不懂事，不知事情讲出来会有严重问题的燕丽一个字不差的一五一十的原原本本对她爹张善本重说一遍。

“你说你这孩子，都从哪听说来的？简直就是一派胡言乱语。你啥时候看见你姐和一男的走在一起。说话得讲根据。别在这瞎嚼舌头根子。”张宝昕全力在他爹娘面前为大姐张燕茹辩护。

“我亲眼见到的。还要什么根据。难道你不相信呀？”张燕丽还是固执得说自己的所见所闻。根本就不考虑一会儿大姐回来后，被爹娘训斥的后果。

这也难怪。老大张燕茹比老二张燕昕大六岁，燕昕要比妹妹张燕丽又大三岁。他们姐弟妹之间出现分岐是很正常的。老大燕茹和老二张燕昕在沟通上还算融洽。小妹张燕丽和他们俩就简直是两代人。在家里老大挨骂的时间多些。不管对和错，爹娘总是会先教训起老大。随着燕昕的长大，慢慢好些。以前挨骂的日子成了她的家常便饭。她只要一不上班在家休息，就忙里忙外家里的这些活。我没来他们家之前洗衣和做饭是张燕茹每天必须完成的任务。现在我来了，要好些。家里算上我一共六口人，这几个人的衣服换洗和做饭我都全揽下来做。不可能白吃白喝人家的。就算他们都不说什么，可我心里边也不好受。作为父亲的张善本是一家之主，在仨孩子不听话的时候，难免会故作发威，谁不听话就凶狠狠得找他们。其实张大爷对我说，“孩子不打不成才。但是打疼他们，自己心里又不好受。每次看到他们因犯错误回家后被罚训的样子，我真是于心不忍。子不教父之过！没有办法只好硬下心来狠抽他们一顿。为的是希望他们下次记得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谁都是从当孩子过来的，调皮、淘气，偶尔犯点小错误是避免不了的。可怜天下父母心！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在他们犯下错误的时候，又不得不教育批评他们。”

张大娘是一个淑静的女人，说话细声细语。我到他们家来的这段日子里从没看见过她发脾气的时候。她说：“孩子是要教育！但是用讲道理的方式去说服他们，我觉得更为妥当。对孩子的成长过程也更有利一些。”作为局外人的我，不好去评价他们俩之间谁更有道理。因为我来他们家，三个孩子已经长大，就连最小的燕茹也有十二岁。年纪不算太小。

每天在他们家五十来平米的地方与他们一家人生活着。一同经历一些事情。感受他们家热闹、幸福的快乐生活。这无疑不断勾起我回忆的记忆。过去的已经发生完毕，经历的正在发生，未来的难以预测。除我用一颗平常心来舒缓我的心情。从以前的悲伤里自我调节到平和去对待身边的人和事。然后再计划生存的目标。

又是一个孤单的夜晚，今晚没有下雨。一轮残月悬挂在离自己很远方的夜空。月色朦胧，四周一片静悄悄，大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子不多，又一次站立在窗前，望着窗外，只见窗外的几棵大杨树高高的从地面连接到半空。杨树叶子发出沙沙的响声。在被微风吹过的一个个瞬间。氛围有些凄凉。如同天边的那一轮悬挂的残月，与孤独作伴，把微弱的光折射到离它很远方的大地。洒满大地的每一个角落。的确是照亮了别人，在孤单中自毁自灭。此刻我感觉到身上有一股寒气入侵身体。我哭了。在那晚。我再次很想念卓措。

屋里的两张床中间装有一个活动的布帘子。不是很厚实的布料。微微一点透明，依靠微弱的光线折射到里的光，透过布帘可以看到另一边的影子，有一些模糊。

张大娘这会儿可能是一觉醒来，透过帘子看到我站在窗前的影子，轻声轻步的走到我身边，为我披上一件她的单衣。双眼学着我的样子望向窗外。她问我：“孩子，你在看什么？”我没吱声。她又对我说：“舒宁，快去睡吧。天色已晚，会冻感冒的。想他又有什么用了，学会坚强起来。我相信这是你来北京的目的。好好活下去，善待自己。一个只有懂得爱护自己的人才会知道如何去爱别人。你把这里当成你的家，大娘也不怕多一个闺女。自从你来我们家后，燕丽变得乖巧多了，燕茹那丫头也经常对我说特别喜欢你。你在我们家不要有任何顾虑。大娘会跟你的亲娘一样对待你。”我点点头。擦去眼里的泪花。敏敏嘴巴点一下头。

“是啊，我不应该总是这样沮丧和悲伤下去的。天天想又能如何呢？换不回他的起死回生。”我再一次在心里对自己做对白。但愿自己像窗外杨树的生命力一样坚不可摧。哪怕风吹雨打。

我示意让张大娘回去睡觉。对她说我没事的。是啊，世事炎凉，人却有情。我还有什么理由拒绝别人的劝说呢？

大娘躺到了床上。我，仍然站立在窗前，久久沉默不语。我在想念！我在思考！我在欲从困境中走向彼岸的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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