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要把布罗特尼克杀死?”
“他是被我附带着杀死的。”
是杀了弗瑞斯以后附带杀死的吗?为什么不问问?
“那你为什么要把弗瑞斯杀死呢?”
这个女人的声音顿时变得很僵硬:“我才没有时间来做这些事情呢。”
我感觉到我已经击中了她的脆弱之处,于是就往更深层问了下去。
“往脑袋里射了两颗子弹。太冷酷了。”
“闭嘴!”这个女人吸了吸鼻子,清了清喉咙。
“你应该已经看到那些猫对他做了些什么。”
“那几只卑贱恶臭的畜生。”
当事情一件一件依次出现的时候,它们总是会很快让你有所领悟。
我不能说我感觉到了什么。她说话的这种腔调。她说话时浓重的鼻音。
那一头金色的头发。她会讲三种语言。而且还有一个事实:这个女人认识我。
知道那几只猫的事情。
突然间,我想起了那些看起来毫不相干的事情。
她说的那些模仿警察的蹩脚言词。
那场《法律和秩序》的节目回放。布瑞斯柯正在告诉一个疑犯说:你不知道杰克。
一个女人雇哈希尔·卡普兰把艾弗拉姆·弗瑞斯杀掉。
卡普兰说,她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刚刚抽过可卡因似的。
她吸鼻子。她清喉咙。
“我的鼻窦有点问题。”
老板和他妻子外出度假的那个星期,在米拉贝尔机场附近的仓库里,有人打电话给卡普兰。
“所以说当弗瑞斯在佛罗里达的那段时间里,有人在弗瑞斯的仓库里往卡普兰家里打了电话。但是卡普兰却没有从家里或是商店里往仓库打过电话,这样就不太可能是皮尔文斯因为看到了卡普兰给弗瑞斯留下的电话留言,而把电话打回了卡普兰家。那么,究竟是谁打的这个电话?为什么要打这个电话呢?”
弗瑞斯是被一把9毫米口径的半自动来复枪射击身亡的。那把枪是从一个叫做奥兹·奥勒的人那儿偷走的。就在圣·伦纳德。
“这在拉脱维亚文里面是‘橡树’的意思。我们在这里,圣·伦纳德,进行了国际间不同语种的树艺家之间的对话。”
奥兹·奥勒。橡树。还有我在圣·伦纳德公寓前厅里看到的拉脱维亚名字。
也就是在柯特尼·皮尔文斯公寓的前厅里。
“还取得了另外一个很有意思的进展。柯特尼·皮尔文斯人间蒸发了。”
我的潜意识里绽开了一幅色彩斑斓的画面。
柯特尼·皮尔文斯杀了艾弗拉姆·弗瑞斯。她并没有被人绑架。她现在正站在门口,用一把枪指着我的胸口。
当然了。皮尔文斯很熟悉那座仓库,以及仓库里存放着的东西。很可能她还知道马克斯放在哪里。到以色列这边来是她日常工作的一部分。她飞到这里来也是理所当然的。
但是她为什么要杀掉弗瑞斯?为什么要杀掉布罗特尼克?
是因为她的宗教信仰?是因为她的贪欲?或者是由于那种疯狂的种族之间的私人恩怨?
她是不是会出于同样冷酷无情的心理把我也杀掉?
我感到一阵阵恐惧、愤怒,然后我几乎陷入了恍恍惚惚的镇定之中。我一边说话一边走了出去,她手中的枪一直指着我。
“发生了些什么,柯特尼?弗瑞斯不是已经给了你很多好处和福利了吗?”
她手中的枪突然往下一垂,接着,枪口又对准了我。
“还是你想要得到的远远不止这些?”
“闭嘴!”
“你是不是一定要再偷另外一把枪?”
皮尔文斯又一次开始紧张了。
“或许在以色列偷一把枪要更容易些吧?”
“我警告你。”
“可怜的奥兹·奥勒老先生。偷自己邻居的东西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你为什么要在这里?你为什么一定要参与到这件事情里面?”
我看到皮尔文斯的手指正在扣动扳机。她一定很紧张。我决定虚张声势,拚死一搏。
“我可是和警察在一起的。”
“过来,”她的枪朝我摆了摆,“走慢点。”
我向前挪了两步。我往前走的时候,皮尔文斯就慢慢后退着。
我们在黯淡的绿光中打量着对方。
“是啊,你还和那个狗屁侦探来过我家。”
“警察们有一些关于弗瑞斯枪杀案的问题要问你。”我和皮尔文斯进行着好莱坞警匪电影式的对话。
“而且你也是其中一员。”她的语气中充满了讽刺。
“你已经是瓮中之鳖了。”
“是吗?”她又吸了吸鼻子,“而且外面还有一个小分队在等你的电话,或许他们马上就要袭击这座博物馆了吧?”
看来她读懂了我最后的挣扎。好吧。我仍然用警匪之间的行话和她交谈,但是换了另外一种策略。
“如果你要问我,我会说你得到了不公正的裁决。弗瑞斯想要进行他本不应该进行的交易。应该谴责上天,应该谴责历史。是它们造成了现在的这一切。”
皮尔文斯舔了舔嘴唇,但是没有说话。
“你却很明智,对不对?你告诉他不要兜售这些骸骨。至少不要把你牵涉到这件事情上去。他根本没有听你的话。”
她内心深处的冲突挣扎在脸上表露无遗。皮尔文斯又生气又痛心,而且非常地激动不安。她脸上这些混合在一起的表情看上去很可怕。
“我们这些人是谁啊,哪里能说动老板呢?我们这些人只是秘书而已。我们是女仆。我只是给他熨衣服的小丫鬟。这个狗日的混蛋只是把我当做一个农场工人那样对待。”
“事情并不是像你说的那样。”
我向前逼进一步。
“那个该死的弗瑞斯是个心肠冰冷如石的狗杂种。”
“艾弗拉姆是个好人。”
“是啊。他就像希特勒的狗一样。”
“艾弗拉姆爱我。”她未加思索就脱口而出。
某些东西突然重重地击中了我的心。
皮尔文斯一直独身居住着。想想所有那些从米拉贝尔附近的仓库打到她家里去的电话。原来弗瑞斯和皮尔文斯并非只是同事。他们还是恋人。
“他向你表白了。这个混蛋玩弄了你。他很可能给你做了一些老套的承诺,说他会离开他的夫人。”
“艾弗拉姆爱我。”她重复说着,“我是知道这一点的,他知道我比他那个母牛老婆要聪明十倍。”
“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会偷偷摸摸和他老婆米里亚姆到南方去?你不是傻子。你明白他永远不可能离开她。”
“她不爱他。”她的声音里充满了仇恨,“他太软弱无能,都无法处理这一切。”
“第一点,米里亚姆在佛罗里达享受日光浴,而你却憋在自己阴冷的小公寓里。你是他最钟爱的一个员工,但是最后谁被留下来接电话呢?这个卑贱的婊子养的甚至还不听你劝告,要把骸骨卖掉。”
皮尔文斯擦了擦她躲在枪把手后面的鼻子。
“然后,第二点,卡普兰也占了你的便宜。先是你的情人骗了你,然后是被雇来杀人的那个人。你真是遇到了一堆很倒霉的事情。”
皮尔文斯猛地把枪往前一推,枪口顿时就戳到了我脸上。慢慢来。不要激怒了她。
“弗瑞斯对不起你。卡普兰也对不起你。你早知道那具骸骨会把你牵涉边去。为什么不把它拿走呢?”
“是啊,为什么不呢?”她的语气里充满了挑衅的味道。
“然后这具骸骨就消失了。这是第三点。你又一次失算了。”
“闭嘴!”
“你不远万里来到以色列,想要把它偷回去。但是你根本没有找到这具骼骨。这是第四点。又失算了。”
“失算?我想这次不会了。”棒槌学堂·出品
皮尔文斯拍了拍她的包。我听到硬物撞击塑料容器发出的沉闷而空洞的声响。
“你可真够勇敢的。你已经结果了你的老板。再结果一个布罗特尼克又有何难呢?”
“布罗特尼克是个恶贼。”
“这一句话就可以掩盖你所有破门而入杀人泄恨的恶劣行径。”
一丝微笑爬上了皮尔文斯的脸庞。“我一直都毫无头绪,不知道这些骨头在哪里,直到布罗特尼克开始喋喋不休地放狗屁。这个老傻瓜拿到它们还不到两个小时。”
“他是怎么知道这些骨头的?”
“一个老女人在用显微镜查看裹尸布的时候,发现上面粘着一些骨头碎片。他妈的。”皮尔文斯又拍了拍她的那只口袋,“这些可能只是废物一堆,或者还可能是神圣之骨。这次我可不会再冒险了。”
“你和布罗特尼克说了些什么?他是不是认为你已经拿到了马撒大的骸骨?”
她脸上再一次露出了冷酷的微笑:“我只是控制住了这个骗子。”
她杀死了布罗特尼克,夺走了裹尸布里的骸骨,然后逃走了。她在这里还做了些什么呢?“你已经被雷达摄像机拍下来了。为什么还要折回来呢?”
“我想我俩都清楚如果没有检测报告,这些东西就一文不值。”
我们同时听到一种声音。那是橡胶鞋底发出的轻微的吱吱声。
皮尔文斯扣着扳机的那根手指颤了一下。她犹豫了,好像不知道该怎样决断。
“走!”她发出低沉的嘶嘶声。
我往后退了几步,钻到了壁橱里。我的眼睛一直盯着皮尔文斯的枪口。
壁橱的门砰地关上了。门插销咔哒一声锁上了。
急促的脚步声,然后是一片寂静。
我把耳朵贴在木头上。
一种如同海浪拍岸的声音盖过了收音机里评论员的声音。
我该一动不动吗?或者我弄出点声响引起注意?
究竟该怎么办?
我沉思片刻。
我大声喊了出来。
几秒钟以后,办公室的门砰的一声朝里面关上了。
我的心脏几乎快要跳出喉咙了,我蜷缩成一团,往柜子里面靠过去,紧紧抵着拐角。
壁橱门下隐隐有一条光带。
橡胶鞋底的声音。
柜子门的插销咔哒一声被打开了。
门转了一下,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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