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春风思想中的一个结扣被林大伟解开了。本来是不想吃这餐晚饭的，情绪好起来，也就有了食欲。来春风买回饭来，林大伟的饭已经吃完。在来春风去买饭时，林大伟一边吃饭一边想事。来春风回来时，林大伟也就放下了空的饭盒。用手抹净了嘴，林大伟笑了笑。

来春风发现林大伟的笑意味深长，就问：“大伟，你怎么笑得怪怪的？”

“笑你呢，动不动就把自己弄成女人似的。大老爷们，就是泰山顶上的青松。”

来春风吃饭，没有答林大伟的话，只是眼睛看着对方。

林大伟又一次开导来春风，不要把自己封闭起来。一个人一生不可能不犯点错，只要不是有罪于人民的，都有改的机会。睡个女人，不为错，不是你要去睡她，是她要你睡她。你不要拿这事老是搁在心上，变成一个大的负担。要是这样下去，你会毁掉的。

来春风听着，不应话。听这类话，他的耳朵上已经起了老茧。这种话，在别人说了，来春风心里多少有点反感，可由林大伟说，来春风没有反感，只是笑。来春风觉得林大伟说得也是，他是想有意识地改变自己目前的这种萎靡不振。

这天，班组里的活还是不多。大家围在一处聊天，说着闲话。话到激烈时，免不了话儿激话儿就抬起杠来。张建国正跟工友为一句话争得脸红脖子粗，来春风也是看得好玩，情不自禁说了一句搞笑的话。

来春风说的是一句幽默话。这时候的张建国，正在气头上，偏偏听到的又是不好于他的话，于是说了一句：“来春风，你是什么东西？”

大家听了来春风刚才的一句话，正乐着呢，听张建国这么一声呵斥，有的人止住了笑，有的人却在继续笑。来春风刚才也是笑着的，他觉得自己这句话说得有点意思，挺幽默，也就笑个开心。张建国的沉脸，来春风也就意识到自己的话是不是过了，也就不笑了。

“对不起。张建国，我不是有意的，是随口说了玩的。”来春风在做检讨。

张建国却是得理不绕人地，说：“哦，一声对不起，就打发了。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

林大伟突然大声地：“张建国，你是什么东西？”

大家全都把目光投向了林大伟。

“张、建、国”林大伟一字一顿地，说：“你必须向来春风道谦。”

张建国问：“凭什么？”

林大伟说：“就凭你刚才那句话。”

“我要是不道谦呢？”

林大伟攥起拳头，四下里看过，脚旁有一块工作用的平台，平时要三到四个人抬的，偶尔也有两个人抬，那是要力气大点的。林大伟朝张建国投去锐利的目光，明显在运气丹田的动作，弯下腰身，突然大叫一声“啊”。沉重的平板被林大伟只身搬起。他的脚下挪动了几步，将这块平板放到工作台面上。

大家看呆了。平时，没有见过林大伟一个人弄过这种平板，要用时，也是叫人帮忙，两个人将平板抬上工作台。今天，林大伟这么做，明显是做给张建国看的。有人看了张建国，眼神中有劝张建国向来春风道谦的意思。张建国却是倔犟地昂着头。

林大伟把平板放下后，两手拍了拍，一步一顿地向张建国走去。他的脸阴沉着，脸上写着冷笑，后来，鼻腔里有了“哼、哼”的声音。张建国见林大伟向他走来，也就下意识地节节后退。眼看林大伟就到了跟前，张建国突然地双手抱住脑袋，叫了一声：“大伟，我错了！”

“那就少废话，道谦。”林大伟出了手势，向来春风，意思是，你张建国现在就向来春风道谦。

来春风这时说：“大伟，就算了吧。我也确实不是个东西。”

张建国听来春风这么说了，就转眼看林大伟，意思是，你看，来春风自己也这么说了。林大伟盯着张建国，目不转睛。

“春风，我保证，以后再不这么说你。”张建国好汉不吃眼前亏。张建国说了，又上前去握了来春风的手，以示诚意。

林大伟说：“张建国，向后退一步。”

张建国回头看了林大伟，不明白什么意思。

林大伟几乎是在命令：“退后一步！”

张建国只好执行命令，向后退了一步。

林大伟又下了指示：“弯腰，四十五度躹躬。”

来春风觉得林大伟这样有点过了，都是同事，也都不是恶意，就摆手，说：“张建国，不要，你不要听林大伟的。”

林大伟说：“张建国，你今天必须躹躬。不是我林大伟为难你。是要你做一个样子，用你的行动告诉大家，从今以后，在我们班组，不允许有一个人歧视来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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