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的老两口一听儿媳妇骂了起来,害怕被邻居听见了笑话,就使劲地咳嗽了一声,以示提醒。谁知他这一“提醒”反而更激起了儿媳妇的陈年怒火,反而更加畅声骂了起来,道:
“你们不要咳嗽!不要把我当成个憨憨。别看我口不说,但也心里有数,你们一扬尾巴我就知道你们要拉什么臭屎呢。人常说‘人有种子,地有顶子。’蛇肚子里刨不出那好儿子来,现在你们老两口日捣出那盖世的英雄来了,把你们的熊子儿可世界挥撒。你们还不顺气么,装模作样,咳嗽些什么呢?”
一阵骂得那老两口儿大气也不敢出,将脑袋龟缩进被窝里死挨着,那媳妇的骂声越来越高,直吵得左邻右舍都听到了。
老地主一看时机成熟,顺手在他家院子里捡了一条绳索,扛着那尸体便奔出村去,将那绳子往死人的脖子上一挂,绳头往树权上一扔,“蹭”一下便吊了上去,这才将死人的鞋脱下来,换上自己的鞋。逃回家去了。
直到第二天吃早饭工夫,那尸体才被一个放牛娃娃发现了。回村一讲,全村震动。正想报一个命案子上去,反被那嫖客的家里人劝住了。他那娘老子拖着尸体只是个痛哭,歌谣他“平时千说万说不听,终于送了一条小命”,他那媳妇一边哭一边歌谣道:“你是个没脸人么,怎就突然有了脸面了,我说的话全为你好,只盼望你回头务正,谁料到你一命归天?”
左邻右舍也不住地叹息道:“人这个东西就是日怪,想不到个嫖客寻死。”遂又把那天晚上的情况讲了一遍,引得一片唏嘘声。还有那爱说谎的人立刻就声称自己前三天就发现那后生的魂儿走了,也有人说猫头鹰朝着村里嚎叫时日已久。各种说法乱纷纷的。单单有那老地主只是个欢喜,回家去和儿子一块休息去了;那干部和妻子只是个吃惊,全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情。这命案一压就是几十年,直到后来年才被侦破……
一一顺喜儿把这事一说完,那翠花便瞪大了眼睛道:“我们村的那案子不是最后也破了么?”
顺喜眼睛一瞪:“把你的臭嘴夹紧些,操心你的性命。”
说完便扛起于小辉,一步一捱地朝于青天家走去了。
这时候夜色正浓,满村里的鸡叫得乱繁繁地响亮,天上卜起毛毛细雨来了。那雨星儿溅在顺喜的脖子上,凉飕飕的。顺喜的心里就有点乱。他使劲地弓起脖子吸了一口新鲜空气,狠狠地骂道:“乱个球!我就不信这于小辉小子还能活来么?”
一边咒骂着,一边走进那茫茫夜雾中去了……
顺喜儿终久不是那个凶杀案中的干部,他扛着于小辉的尸体没走几步便害怕了。
好不容易到了张青天家的院墙外,顺喜儿这才松了一口气,想找个地场把这“活宝”卸下来安顿好,再进去探消息。谁知就是找不到个合适地方。放在高处怕那小子跌下来,放在低处怕那小子陷进去;放在明处害怕别人看见了,放在暗处害怕自己找不到。顺喜儿就这么前踅摸后转悠,磨蹭了足足有一锅烟的工夫,才将那于小辉堆在一个土墩子上,这才忙着去脱他的鞋子。
放倒的马儿不敢骑
45。放倒的马儿不敢骑
世上的事情都是讲起来轻松做起来难,翠花娘家村里那个干部杀人后,说脱鞋便脱鞋,说上树便上树,轻格旦旦如刮风一般,可顺喜现在学起来却是如此地艰难。他第一次脱鞋就没能脱下来。只见那于小辉的两只臭脚肿得和猪蹄子一般,鞋子深深地嵌进了肉里头,别说脱,就连那缝儿也找不到。
顺喜儿急了,一发狠,连撕带扯生硬把那鞋子扯下来。刚准备往自己脚上套时,只听见身边“哧儿”一声细响,紧接着又是一串闷声,吓得那顺喜一下子乱了手脚,“妈呀”一声跳出了好远。正准备逃开去时,才闻见一股恶臭冲鼻腔,原来是于小辉没死,只是昏了过去,身体里边的热气积得久了,被顺喜儿这么一顿乱扯,反扯出几个连环大屁来。
天大大呀,这大概是于小辉这辈子放得最臭的几个屁,谁想到差点便要了顺喜儿的命呢。待到顺喜儿好容易止住了步子,歪歪扭扭地站下来时,他已经满身子扑在那大门扇上了。
大门扇并没有上闩,那门板被顺喜的身子重重地一靠便“吱扭”一声开了,把个顺喜一个趔趄闪进那院子里去了。这时顺喜才发现院子里静悄悄的,既没有张青天老汉的咳嗽声,也没有那凤姑儿的痛骂声。
顺喜儿又是一场惊!
这时候顺喜儿后悔了。后悔自己不该去管翠花和于小辉的事儿。他在心里头咒骂自己道:“天大大呀,你狗日的心死净了么?从来是爹娘老子也养了儿女养不了心,你管住于小辉,还能管住别人么?到如今天大的人命摆在院墙外,这院子里老的不咳嗽,小的不出声,那人可该怎么交代呢?”
顺喜儿继而又想起县城宣判犯人的情景来了,那些死刑犯人,每人肩上插一个纸牌子,胸前挂一个纸牌子,姓名上打了红叉叉,脖子上勒了个细绳绳,每人一辆大卡车在眼前游走呢。他一下子感觉到自己已经被公安局的人们抓住了,正热腾腾地往那行刑场上押送呢。他又觉得自己的脑袋后边凉瓦瓦的,痒格济济的发麻呢。在外出做工的日子里,他听那些当过兵的同伙讲:处决犯人时的规定是很严格的,最重的刑法就是满脸开花——那子弹从后脑勺上打进去,鼻梁根处迸出来,一扯一个血窟窿。
顺喜儿想到这里只觉得两腿就是个软,双眼便是个黑,牙关就是个紧,肚子就是个响,浑身上下直如鬼抽了筋一般,顿时软成了个肉“扑沓儿”了。背靠的土墙软化了,他的身子麻木了,整个人就像一摊稀泥般顺着墙面往下漫着,漫着,眼看就要落了地。
就在这时,他突然听见“吱儿”一声细响,那响声真好似暗夜里的鬼叫。把他的心弦震得“格铮”一下,差点断了去。顺喜儿硬打精神,瞪圆了眼,定睛一看,只见那靠边的门儿开了,一个身影从黑暗中闪了出来。那身影,腰儿细细的,胸儿胀胀的,脖子圆圆的,头发乱乱的,分明是个女人。
顺喜大吃一惊,知道是于小辉的妻子凤姑儿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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