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伯尔见希拉克略怀疑的神色,也上前道:“陛下,据我个人而言,曾经见过很多唐国来的商旅,每个人所说的都一样,情况和特使大人所说的一致。”
希拉克略用震惊的眼神看着夏伯尔,他一直相信夏伯尔,不仅因为夏伯尔和他从年轻时代就在一起奋斗,而且他认为夏伯尔是一个诚实不欺的君子,从他口中说出来的话肯定是有所根据的。
皇帝被深深的震撼了,这是怎样庞大的一个帝国啊!
大唐帝国的疆土之辽阔是希拉克略所不能想象的,东起大海之滨的日出之岛,西到波斯以东的百里瀚海边缘,北至极寒冰雪之地,南纳印度以东数百小国。她的领土面积足以装下十个拜占庭帝国,至于人口,更非西方各国所能比拟。巨大的人口基数使这个帝国在数天之内就可以招纳百万的军队,更可以凭借其富甲天下的财力给军队配备起优良的武装。这样的一个帝国,哪个国家又敢对抗?
希拉克略用微微颤抖的手抚摸着地图上大唐帝国的疆界,缓缓地问道:“特使先生,请问,贵国现在的国土是用了多少年才打下来的?”
皇帝现在非常担心的是,大唐帝国这样一个无论军事、经济都非常强大的国家,对西方各国报以什么样的态度。按照西方统治者的一贯理念,就是不断的征服,征服,再征服,直至国力所能承受的极限。以大唐帝国的国力来说,它的目标到哪里才会是个极限呢?
陈顾云和沈政非常明白皇帝的心思,皆是一笑。希拉克略搞不清楚二人究竟是什么意思,脸上的疑云越来越重。
陈顾云淡淡地望着皇帝的眼睛,目光中透着真诚的意味,用平静的语气缓缓地道:“陛下,对于您心中所担心的事,我们非常了解。不仅是您有这样的疑问,凡是唐使到过的国家,每个君王心中也是和您想的一样。我们愿意以最大的诚意让您相信敝国的和平愿望。”
沈政在一旁接道:“陛下,请看地图。”
希拉克略顺着他的手指处看去。
“陛下请看,这里有两条巨大的江河,延绵数千里,这里就是我们民族的发祥之地。敝族乃称之为‘华夏’,数千年来一直在这两条江河的流域繁衍生息,现在的大唐疆域,和千年前相差无几,这一大片土地都是敝国的固有疆土。”沈政用手指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大圈。
陈顾云道:“数千年以来,世事更迭,华夏周围兴起一个又一个蛮族。由于中国之地繁华富庶,这些蛮族都以入侵中国之地为目标,千年来,没有一场战争是我们愿意打、主动打的。我们的民族也曾经大半江山被蛮族统治,但岁月变迁,当年的蛮族也被融入到了华夏族之中,再也不分彼此。华夏族并不是一个好战的民族,相反,以‘礼仪之邦’闻名于世,相信这一点,城督大人应该清楚。”
夏伯尔点头道:“的确,我见过的所有唐国商人均是彬彬有礼之辈,举止堪称绅士,做生意都平买平卖,公正诚实,在各民族中确是异数。”
陈顾云接着道:“正如城督大人所说,大唐商人行遍天下,使所到之处所有国家尊敬。我离开敝国之时,正值西域各国联名上书太宗皇帝,尊称皇帝陛下为‘天可汗’,以示对敝国的尊崇。然而这一切,都不是仅仅靠武力都能得到的,否则,就算取得全天下所有的土地,但各民族都心中不服,又有什么值得尊敬的呢?”
随着陈顾云等人的一番话语,希拉克略不住地点点称是,心中对大唐帝国的疑虑一点点地被打消。看来,唐国确实值得尊称一声“大唐”,他们的皇帝仅凭海纳各个民族这等心胸便称得上“天可汗”这个称号。皇帝如是想到。
两位使者给皇帝的这一番讲解,时间悄悄流逝,不知不觉已到日落时分。
希拉克略长长地在椅上伸了个懒腰:“两位特使先生辛苦了,说了这么多,朕还想再问一句冒昧的话。”
两人都道:“陛下但说无妨。”
皇帝问道:“副使大人能与本王的禁卫统领打得难分难解,不知道副使先生的武艺在大唐国内排名第几?”
两人早就想到他会有此一问。沈政当下苦着脸拱手道:“陛下高抬小臣了,小臣这点微末手段算得上什么。敝国国内便是寻常村夫小童也不可小窥,说不定便是隐居的高人。且不说千门万派高手如云,其上还有那些神鬼莫测的参道礼佛的修仙之人,对于他们,说句话的功夫,便可往返千里,伸伸手就可以使江河倒流。那样的神通,武功再强的高手又怎能抗衡。再说,如果小臣的武功能排得上字号,早就在皇宫大内被贡起来了,何必担上这千里迢迢的苦差事?”
此话一出,皇帝听后想想也是,要是自己身边有这样的顶尖高手,必定会安置到皇宫之中日夜护卫,又那能让他到数千里外去访问一个陌生的国家。当下更是对大唐的评价又提高了数级。
“天色已晚,可以点灯了。”希拉克略看看天空,向侍者吩咐道:“传令下去,可以布置晚宴了,让那些大臣将军们都入座吧。”
*
拜占庭皇宫内廷大殿里,一片欢歌笑语。
大臣们对这两个从遥远国度来的东方人非常的好奇,特别是白天给众人献上一场精彩比武的沈政,更是频频敬酒。
亚兰早已脱下甲胄,换上了一身轻松的罗马长袍,端着酒杯向沈政道:“副使先生,我再次向您表示敬意,感谢您让我的武技有了进一步的提高。”
众人诧异地谈论着,这亚兰已是宫廷内有名的高手,如今一战之后实力大增,国内的武者排名可能又会有一番变化了。
沈政丝毫没有老人的姿态,二话不说一饮而尽,而后抹抹胡子又将酒杯斟满。
陈顾云远远的看着沈政那一堆人,直到皇帝呼唤才回过神来。
“特使先生在想什么呢?来来来,让本王为您介绍一下教廷的朋友。”希拉克略拉着他来到两个穿着神职法袍的人面前。
“这位就是东方大唐帝国的使者陈先生,”接着又向陈顾云介绍道,“这两位是教廷五位长老中的其中两位。这位是彼得主教,这位是本杰明主教。”
彼得主教年约三十许人,本来看起来面孔上好像罩着一层莫明的物质,使人看不出真实的年龄。陈顾云何许人等,稍运目力,便穿透了圣力形成的屏障看到了他真实的年纪。彼得当然也感受陈顾云的目力,非常意外地打量着这个东方年轻人。
本杰明主教身体肥胖,一张饱满的脸上始终挂着微笑,两眼眯着,看起来满是笑意。不过陈顾云却察觉到了细细的眼缝中锐利的眼神,当下微微一笑,向二人施礼。
这二人并不是什么熟悉友好的人,陈顾云也是按西方的礼节点头握手致礼,谁知和彼得握手后,伸向本杰明时,本杰明却一动不动,只是点了一下头。
原本因为莱丁以及炼金术的关系,陈顾云对教廷的人没有抱以好感,见到对方无礼,心中恼怒,伸出的手停在空中并不收回,冷冷地看着对方。
希拉克略冷哼一声,心中非常不满。这是一个欢迎外交人员的宴会,对外交人员无礼其实就是不给主人面子。
彼得也没有想到本杰明会如此,用眼神示意对方,本杰明这才伸出手来握住陈顾云的右手。
甫一接触,陈顾云便感到从对方手上传来一阵大力,看来这个主教想让自己当场出丑。他嘴角微微一笑,本杰明一用力握下,好像握到了一块烧红的铁板上,急忙将手抽回。他疼得龇牙咧嘴,却又碍于场合,强自忍耐着,
皇帝和彼得都知道本杰明吃了亏,不约而同地装作不在意地样子挡在二人中间,各自岔开话题走向另一边。
希拉克略低声地对陈顾云说道:“特使大人没有大碍吧?”陈顾云谢道:“多谢陛下关心,有事的绝非在下。不过小臣不知,那位主教大人为何对小臣有敌意?”
皇帝笑道:“教廷曾经派他教导过亚兰,可以说,他就是亚兰的老师,亚兰的‘神佑护体’就是他教授的,他当然对你的助手战胜亚兰感到不服气。”
陈顾云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不过只是切磋而已,又不是生死相搏,比武之事有何记恨之理。”说罢摇摇头。相比之下,亚兰比这个主教更大气得多。
皇帝也不再继续此话题,接着为他介绍其他王公大臣。
相较陈顾云,沈政在和那些尚武的军人和大臣中间更加游刃有余。拜占庭的风俗习惯继承自古罗马和古希腊,血液中都流淌着崇尚武力的精神,对于强者,他们一向非常尊敬。沈政在白天的比武中已经展示出了自身强大的武力,比武后又出手为亚兰疗治更是折服了这些罗马勇士。一桶一桶的葡萄酒倾倒而空,宴会过半时,不少将军大臣已经横七竖八地躺在了地上,围着沈政和亚兰一起拼酒的就只剩少数几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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