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君回笑了一下,低头吃掉。母女两人看在眼里,再次对视,彼此的眼里满满都是坚定与欣慰。
吃过饭后,小小提议要君君和自己一个房间,说反正床够大。刘阿姨闻言,忍不住用怪异的眼神在小小和君君之间游移了一下,紧接着就自以为默契地连连附和道:“一个房间好,一个房间好。多多培养感情!”
那种复杂的眼神又来了,小小起了层鸡皮疙瘩,笑着和刘阿姨道过晚安后,急忙拉着君君进了卧室。
雨已经小了很多,小小把自己屋子里的摆设给君君讲了一通,两人洗漱洗漱躺下了。
关掉床头灯,小小在旁边滚来滚去一会儿,终于停下了,就在君君闭上眼准备睡觉的时候,一下滚到了君君的怀里。君君本能伸手接住,然后整个人瞬间僵住了。
“宝宝。”黑夜里,小小刻意放低的声音愈加软。
君君只觉得耳朵像是被点燃一般,嗵得一声,灼烧了全身,喉咙干涩地几乎发不出声音,好一会儿才回了个低哑的“嗯。”
小小搭在君君腰间的手蓦然紧了紧,接着又往前蹭了蹭。君君手心潮湿,额头渐渐浸出细细密密的汗珠,浑身僵硬,一动不敢动。
小小又往前蹭了蹭,君君忍不住后退,小小紧随其后蹭过来,君君忽然用力箍住怀里的人,沉声开口警告:“小小。”
声音压得更低,带着灼热的气息打在小小的脖颈。小小缩了下脖子,不再动了。
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可能有些重,君君想要开口解释,又怕自己的嗓音太过异常,干脆没有再说话,稍稍后退,慢慢调整呼吸。
过了一会儿,小小小声问:“君君,你睡了吗?”
君君闭着眼:“怎么?”
小小在黑暗里努了努嘴,发现亲不到人,于是说道:“我想听听关于安安的事,可以吗?”
君君睁开眼,借着微弱的光线看去,察觉离自己很近很近的地方,有两道灼灼的光,如有实质。她偏了偏头,咳了一声:“她大一的时候就有轻微的抑郁倾向,后来发展为眼中严重抑郁症,并自杀过不止一次。”
小小问:“安安,怎么会有抑郁症呢?我是说,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啊!”
是啊,乔安怎么会有抑郁症呢?
具体的原因,君君也不知道。但她知道,那时候乔安是真得努力,想过要变好的。
刚开始的时候,她独自一人和抑郁症对抗,自己联系心理医生,自己调整自己,每天固定给君君讲笑话。她读很多书,每读一本都会给君君复述一遍,并表达自己的看法。
君君一开始并没有发现乔安已经生病了,因为乔安表现出来的自己那样正常。可是不行,乔安依旧越来越沉默,越来越不爱笑,身体也日渐消瘦下去,每天的脸色都很差。
她开始找君君一起吃饭,但也仅此而已。
君君曾见过她吃大把大把的药,偶尔还会开玩笑,眼里的绝望却日甚一日。之后,因为某件事,乔安终于开始和君君分享一部分世界,君君偶尔会听她说起自己尝试的各种治疗方法。
君君顿了顿,把某件事略了过去,给小小讲着之后。
由于抑郁症和治疗的副作用,慢慢地,乔安引以为傲的记忆力也不复存在,她开始健忘,开始忘掉越来越多的东西,无论是刚刚发生的或是久远的事。君君没告诉她,只是用自己的方法反复锻炼她。
乔安不可能不发现,只是假装没发现,打起精神配合君君。
然而没有用。
乔安日复一日的失眠,越来越严重。到大三的时候,乔安不得不搬出来住,君君当时正在找房子,两人于是合租。
那时候乔安几乎整夜都在对着虚空发呆,不吃饭,不睡觉,熬不下去时就会让君君给她一把钥匙,打开放置安眠药的盒子,吃一粒安眠药。当需要的剂量增加到三粒时,乔安主动停止了使用安眠药,睡不着便只能等着昏过去。
这样持续了半年,乔安坚持不下去了。
那一天,君君上完课,没看到缩在阳台的乔安,心里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她推开门,乔安就坐在窗前,她甚至没有扭头看一眼君君,只是开口说道:“我想了想,这二十一年,我活得够久了。我把别人一辈子的事全部活在了这二十一年里。”
一张纸条被风吹到君君脚下,上面写着:“这辈子,或如烟花一瞬,却足够绚烂。我愿意。”
落款漂亮明了,字迹一如既往地潇洒恣意,写的却是乔安的遗书。
“所以……”她顿了顿,没有再说下去,却忽然微微扬起唇角,露出一个笑来,如夏日午后的白山茶,无尽苍白中透出丝丝缕缕的温柔,顶着烈火灼眼,不断生根发芽。她说:“君君,再见。”
她没有丝毫迟疑地从窗户跳了下去,君君刹那间失去了听觉,眼里只剩下一只苍白断翼的蝴蝶,随风掉落。
君君愣了一瞬,眼角余光发现一条绳子连着床脚垂向阳台,于是迅速跑过去,就看到了那只被绳子拴住的不得自由奄奄一息的残蝶。
也许只有放飞才最适合。可,她把自己绑住了,绑在了这个不得自由的世界,苟延残喘。
乔安已经昏了过去,君君用力把她拉上来,双手被磨得出血,打完急救电话,手才后知后觉地开始颤抖。
主治医生告诉君君:“病人没有大碍,只是有些腰部擦伤和勒伤,至于昏迷不醒是因为精神极度疲劳和营养严重不良造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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