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雾气,如烟似纱,幽幽飘荡,迂回在密集的竹林间,仿佛,千万年的冤魂,游荡在尘世,发泄着怨恨和愤怒,嘶鸣着,呜咽着,迟迟不肯离去。天阙弱小的身子,慢慢的走着,听着脚下的‘咯吱,咯吱’声,轻轻地,却如此清晰的响在心底,如幽咽的钟声,清冷,嘶哑,揪扯着天阙的心,眼前,游荡的雾气,轻轻地,缭绕着,齐齐得聚了又散,化作猛兽,张开血盆大口,择人而噬。汗水顺着脸颊,缓缓流下,滴落在积厚的落叶上,天阙的脸色愈见苍白,紧闭的嘴,用力的,咬紧双唇,一丝嫣红,泛在他苍白的嘴边,微微颤抖。握紧着双手,指甲深深陷入肉里,刺痛,就这么深深地,深深地麻痹着身体。就这么走着,短短的几丈距离,仿佛隔了千山万水,走的如此缓慢,如此沉重,仿佛哪怕只是一步之遥,却怎么也无法达到。身边向后退去的紫竹,在背后,仿佛变成了洪荒猛兽,低低的,沉闷的,在幽暗的林间,发出无声的咆哮,细细的阳光透过林间的竹叶,射下,却在半空渐渐退去,地上,依旧一片昏暗,妖异的雾气,连阳光都吞没了。
前方,几株高大的紫竹,静静地矗立在那里,枝叶繁茂,阴郁浓重,遮住了整片天空,光线在这里更加暗淡,愈加显得着浓浓的紫雾,氤氲浓郁。天阙站在这紫竹跟前,深深吸气,双眼泛着复杂的光芒,痛苦,渴望,和一丝掩藏在眼底的恐惧。雾气在紫竹周围不住的涌开,似泉似瀑,在顶端慢慢打开,溢出几缕阴淡,轻轻地,飘上天空,融进黑暗。
紧紧闭了一下双眼,又睁开,天阙迈开沉重的步子,向浓雾走去。雾气蒸腾,慢慢包裹了天阙小小的身体,带点冰凉,带点湿润,一点点的磨砂着他的身体,丝丝缕缕,渐渐的渗进皮肤,又出来。天阙身体猛地一阵颤抖,全身都僵直起来,只感觉千万只冰蚁,顺着经脉,顺着血液,一点一滴的侵蚀着自己的身体,可是,除了冰凉的酥麻外,其他,并无什么不适的感觉。他定了定神,继续向前走去。近了,只觉得整个天地仿佛都被紫色的雾气笼罩,雾气迂回戏耍,隐隐传出低低呜咽之声,竟似活了过来。
没有停顿,穿过紫雾,穿过紫竹,当天阙推开最后一片竹叶,深吸,沉淀了一下自己激荡的心情,然后凝神望去,顿时,胸口如遭重击,逆血上涌,眼前阵阵金星冒起,身体一阵摇晃,差点把持不住自己,向前栽去。双手紧紧握着身边的紫竹,胸口剧烈的起伏,猛烈喘息,许久。片刻之后,天阙缓缓支起身子,用力甩了甩头,仿佛要把心间的压抑和烦闷甩开,又是重重吸了口气,冰凉而湿润的紫雾顺着鼻息,流过喉间,丝丝冰麻的感觉,潺潺的,如一条小溪,划过心底,好像连躁动的身体,也慢慢沉静下来,周围,雾气,点点丝丝,透过衣衫,渗入皮肤,遍体生凉。天阙定了定神,僵立许久,然后慢慢伸出头,向里望去,晕眩的感觉又猛地窜了上来,直达心底,阵阵剧烈的恶心感冲击着身体,引起一阵干呕,仿佛要把肚子里的东西都吐出来,可除了胃里的酸水,什么也吐不出,实在是难受之极。
忍住心头的恐惧和阵阵恶心的感觉,天阙还是直直的向里看去,顺着他复杂的目光,原来那里有一片高大的近乎妖异的紫竹,裸露在外面的枝干布满了淡薄却粘稠的液体,在这终年不见阳光的地方,越发显得怪异恐怖,浓烈的气味从液体上散发出来,难闻十分,使得天阙一阵皱眉。恶心的紫竹稀疏的分布在几米范围内,中间一团浓烈的紫气,清幽,浓郁,在地面上聚而不散,片片淡紫色的清烟,时不时的从气团里分出,融入到周围漫天席地的雾气中。而包围着的高大紫竹,越是接近中心的紫气,就越是高大妖异,只是表面的液体却也是愈见的少了,挨着紫气的竹杆上更是十分干燥,甚至,隐隐可以看到淡淡的裂痕,但却给高大妖异的紫竹增添了一种莫名的沧桑和古意。那团雾气的旁边,三尺之内竟是寸草不生,和一边异常茂盛的紫竹形成鲜明的对比。天阙心头的恶心感正是从那神秘的不知何物的紫气团中产生的,望着仿佛泉眼的紫气,他弱小的身体在微微颤抖,眼中闪烁着游离的光芒,内心做着激烈的挣扎,汗水顺着脸颊慢慢滴落,流过眼角,流过嘴边,又咸又涩,眼睛沙沙般的胀痛。这时,望着缓慢游动的紫雾,眼睛仿佛穿过眼前的物体,停顿在时间走过的地方,那些曾经走过的路,曾经流过的泪。脑海中浮现出这样一段文字:
千年以前,天空一片金红,残阳落雨,惊天动地的紫雷狂啸着,肆虐着,烨火红莲的燃烧,似要燃尽天地间的一切,而后,震天轰鸣隆隆,接着,天地变色,山崩地坼,嘶鸣遍野,在强横的威压面前,天空都要被撕裂了,接着,隆隆轰鸣高亢,穿云裂石,直上苍穹,然后昏暗的天空斗现一紫一红两道异芒,红茫不知所踪,紫芒坠落天际,落于千古奇山——清灵落雨峰,斯时,紫气妖娆,笼罩整片山峰,日光不能贯穿,七七四十九日之后紫气渐疏,又过了许多时日,紫气收拢,消失在‘烟波坪’后的竹林,此后,无数墨竹变为紫色,竹林深处终年紫雾缭绕,每至半夜时分,泠泠寒风,紫竹伴舞,隐隐喑噎呜咽,状若妖魅,数位清灵高人许久不能弄清真相,反被紫雾侵体,道基不稳,故竹林成为清灵派的一大禁地,鲜有人再入的其中。
天阙稚嫩的眉头用力皱了皱,目光闪烁,久久不语,心中这自己从古籍《天地志》中得知的一段话,久久盘旋,回响在耳边,化作一缕魔音,挑动着他内心的那一根弦。到底前面是神还是魔?是仙还是妖?是地狱亦是世外桃源?天阙细薄的嘴唇变得苍白似雪,紧紧地咬着,泛起一丝血色。因为离得中心很近,他只觉得身上那如潮水一般的反应,也似洪流呼啸,铺天盖地的迎面而来,身上舒畅的感觉一叠高过一叠,充斥四肢百骸,虽然还是在轻微的颤抖,面色苍白,但胸腹中的那股剧烈的恶心感早已减退不少,似是喝了琼浆玉液一般。
只见,天阙只是刚刚一米多点的身体硬生生的挺直了,如一只标杆一般,似是风吹不惧,接着,缓慢的穿过外围的可怖紫竹,走近那紫雾团的三尺外,咬了咬牙,俯下身子,似是想要去触及紫雾一般,可谁想他的身体才一接触到雾气团,就仿佛磁铁接近磁石一样,似是有无数个触手紧紧地缠绕在天阙的身上,将他向里拉去,他单薄的身子连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就被拉近雾里,空留下一声恐惧绝望的惨叫传到高空,随风飘散。
仿佛有千丈万丈,深不见底,也便只有呼啸的风声和虫鸣的吱吱声,感觉着湿润的雾气,吹风如刀,脸面生疼。“咚!”的一声,算是着地了吧,将天阙摔得七荤八素,眼冒金星。他张开双眼,里面一片漆黑,几乎是不见五指,不过,几年的天材地宝也不是白吃的,虽然可视范围还只十是几尺之内,但至少能够摸索着看到些看到点东西了,不然,什么也看不到,就是黑夜中未知的恐惧一是无法承受的,尤其是对还只是八岁的天阙来说。
籍着,微弱的视野,周围紫蒙蒙的,若有若无的吸扯力从四面八方而来,四面却十分宽广,足有一米多宽,两米多高,别说还只是孩童的天阙,就是一个大汉来了,也丝毫不会感到拥挤。这里,平敞,弯曲,犹若巨大的蛇腹,天阙心中震惊,不想这小小的紫气下面竟是一个洞穴,这洞穴还是如此之大。慢慢的,他屏着气,谨慎的向前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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